李志强II 《娘----妈》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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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志强

娘----妈

衰草连天，黄花依旧，南归的雁，想必一定回到了久违的家。

点一柱清香，燃几张色纸，隔着黄土，对着青冢，默默凝望，“娘，妈”……是否收到孩儿的一点心意？“娘，妈”，天国还冷吗？一年又一年，年年的这个时节，是你我母子一场穿越时空的一次次对话。

“娘，妈”，字典里最普通最常用的两个字，我竟几十年才喊出口。谁说的“有了娘有了家，人生才有来处”，记不太真了，但这两个字足以温暖每个人的一生，而对我来说，她们又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那么触不可及。

四十多年前，你撒手人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一年，我两岁、妹俩月，你便急匆匆地走了，没来得及留下一丝叮咛，你的像貌在我脑海里早已模糊。对于你，不只是陌生、遥远，更是好象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是奶奶姑姑她们一口水、一碗粥把我们兄妹养大。

后来，上学了。每次放学回家，进门喊的都是一声“奶奶”，而不是“妈妈”。我也并没觉得和其它孩子不一样，感觉只是称谓不同罢了。渐渐，在邻家大娘大婶的闲谈中，在奶奶每一次力不从心的叹息中，我慢慢知道，我也应有“妈妈”的，只是她已走了，走的好远，好远，远到离村子咫尺的山坡前、一座孤独的荒丘阻断了她回家的路。从此，每当上学读书，读到这两个字，我都紧绷嘴唇，硬生生地把这两个字嚼烂咽下。从此，遥望山坡前的那堆黄土，企盼着你还能够回家。

我知道，你嘴角还挂着灿烂的笑，看我蹒跚学步，看妹在襁褓中甜甜的睡着。然而这份温馨太薄太小，一场病，叠加一贫如洗，打破了所有甜蜜。瞬间，那一幕，定格成一张残破的黑白照，没有了阳光，没有了温暖，没有了一切美好。

造化弄人，命运似乎要和我开一个伤心的玩笑，一直捉弄这个不幸的家。十八岁那年，含辛茹苦的奶奶和正值壮年的父亲，又相继抛下我们兄妹，到天国和你相聚。我痛彻心屝地艰难跋涉，跋涉在多舛的道路上。多想有把伞，遮住那凄冷的雨；多想在我累的时候，有双手替我擦去脸上的汗；多想有盏灯，点亮每一个暖暖的黄昏，使漆黑的夜里不再有害怕。每每从田野劳作归来，打你身边经过，望向你，我知道，你也一定微笑着注视我们，默默地护佑我们一生平安。每每在深夜，追寻你的背影，却是一场场始终够不着你的梦魇，醒来时，泪，早已经浸透枕畔。

曾几何时，我若一枚飘萍，没有根，只随着波浪沉浮着，不知何时靠岸。而你，一如高空的云，轻轻的来，悄悄的走，也再难觅您一丝丝踪迹。

娘、妈，我不怪您，只怨那个贫穷的时代。能想象出你面对病痛的那份无助；能想象出你怀抱一双儿女，欲哭无泪的无奈；能想象出你当初走时，不舍的眼神；能想象出你多么渴望活下来，对人间深深的眷恋……

日子儿，在春夏轮回间匆匆走过。当初的那棵小苗，若山坡石缝中的藤蔓，挣扎着，倔强地活着。虽不参天，但终究生成了自己的一片绿，张扬，清翠，蓬蓬勃勃，生机盎然，直至开花、结果。

岁月己磨平记忆，时光也愈合了伤口，一切缺憾遗憾若水流走。而“娘——妈”这两个字却印在脑海、藏在心底，成挥之不去的永久。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便一点点舔开心灵深处的伤口。我从哪里来？我的根在哪儿？时时刻刻缠绕成思念的藤，在梦里疯长。太久了，已经没多少人清悉地记的你。在街坊邻里只言片语的拼接中，在亲人们苦涩的回忆下，你——“娘，妈”，逐渐走来，平和善良，贤慧端庄……我想，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是描绘你当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