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帖】妈妈，请借给我一只手

十年前，赵昌立和他母亲在医院

妈妈，请借给我一只手

这是听来的故事。

2008年6月1日下午，在成都飞北京的航班上，有赴京的“四川抗震救灾英模报告团”成员。作为工作人员，我忝列其中。

飞行途中，乘务组在机上组织了小型的互动活动。来自灾区的英模、刚离开灾区的志愿者和部分灾民。气氛渐渐热烈时，那个负责活动组织的空姐，含着热泪讲了这件事。

故事发生在成都儿童医院。那里，收治了近百名来自地震灾区的儿童，以绵竹、什邡等重灾区的学生为主。儿童节前夕，当地一家报纸，做了一个专访，说孩子们的心愿，对儿童节礼物的想法。

那是地震后的第一个儿童节。

孩子毕竟是孩子，经历了那么惨烈的灾难，身受重伤，又远离了早成废墟的家园和校园，对节日、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之情，仍然没有丝毫淡灭。

其中一个男孩，记者问他的心愿，他一直低着头，不愿意说话，又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礼物，他害羞地说：“我想要一个MP3。”

报纸出来后，川航的一些乘务人员，就在他们的休息时间，去了那所医院。他们带着的礼物中，有一样，是专为那男孩买的。

孩子刚做了手术，站不稳，就躺在床上。看到他心爱的礼物，高兴地说了谢谢后，便又落寞了。

他妈妈说，孩子经常疼得大哭大喊。他情绪不稳定，时哭时笑。

有一位空姐，看到他床边的一本《机器猫》，就逗他说：“咦，你有这本书啊？”

“恩。”孩子有了些兴趣，又问，“阿姨，你也喜欢看？”

“太喜欢了。”空姐说，“小时候，经常看。但是现在没有了。”

“那我送给你！”孩子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挣扎着，在母亲的帮助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他拿起那本书，对他母亲说：“妈妈，请借给我一只手！”

在场的人，包括他母亲，都没能明白。

孩子有些急了：“妈妈，叫你借给我一只手啊！”

母亲伸出手去。孩子左手拿着那本书，示意母亲的手伸过来，与他的手一起，捧起那本被翻得毛边皱角的《机器猫》，郑重其事地对那位空姐说：“阿姨，谢谢你的礼物，请收下这本书。”

那位空姐这才注意到，孩子的右手，已被高位截肢，肩膀以下，只有厚厚的一层绷带。

望着那“双”手，孩子的左手，和母亲的右手，望着娘儿俩共同捧着递给她的《机器猫》，那位空姐才明白，孩子向妈妈“借手”的原因：他是要用双手递上礼物，以表示他的真诚，和对她的尊重。

“看到孩子那真诚的小脸蛋，我一下子忍不住哭了。”讲故事的那位美丽空姐，哽咽着说，“因为他的坚强，因为他知道感恩，也因为，他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尊重。”

我自己也喉头发堵，眼眶湿润。而旁边的几位女乘客，早已唏嘘一片。

那孩子叫赵昌立。11岁。什邡市红白镇小学五年级学生。后来他转院到洛阳治疗。

讲故事的，是川航的乘务员，叫边明懿。

那次航班号是：3U8891。我至今保存着那张登机牌，就像保存着这个充满爱、感恩和尊重的故事。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