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联结生命
他们把自己的生命向你敞开
把生命中的一部分和你共享
纪录这样的时刻
是拍摄者的荣幸
每个人都是纪录和被纪录的生命
这样的“会让世界和而不同
苏家铭
纪录片导演
2018社创之星年度总冠军
影像联结生命
一、花儿去哪了?
在2009年的冬天,山西原平的一个小山村里,一对农民夫妇跪在他们家后院的玉米地里,雪下得很厚,他们的脚下是他们去世的十多个孩子。56岁的陈天文,嘴里念念有词,他说:你们安息吧,你们要保佑在世的弟弟妹妹们,希望他们能够健康地成长,能够继续地活着。在老两口的边上是几个在世的孩子,当时风呼呼地吹,天上还飘着雪,在他们的边上还有一位小伙子举着摄像机,满脸都是泪水,手不断在颤抖,那个人就是我。
九年前,当时我还是在浙江工业大学读书的一个学生,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山西有一对农村夫妇用了20多年时间,收养了40多个残疾弃婴。当时我只是被这个选题所打动了。因为正要做毕业作品,所以那一年的冬天就踏上了去山西的火车,也是我第一次没有在家过年。其实在去她们家之前我会有好多的设想,我觉得他们家庭肯定是非常痛苦的,乌云密布的,因为这个农村夫妇老两口花那么多时间收养残疾孩子。
在火车上我和我的搭档说应该怎样怎样,但当我们去到他们家一推开门的时候,一个景象把我镇住了。那是一个山西的小院,孩子们在院子里面追跑打闹很开心地笑着,大叔大妈正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当时一个词就在我脑子里蹦出来,那就是“家”。
而在几天后,我对“家”这个词又有一个新的理解,就是刚开头跟大家说的,因为大年初一是他们家上坟的日子,而这对老夫妇他们在过去的20多年,已经有十多个孩子相继去世,都被埋在他们后院的玉米地里。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完全的适应镜头,他们对着摄像机可能还有一些陌生感,但后来一件小事让他们不仅是打消了镜头的恐惧感,而且把我当作他们自己家里人一样。
去到那的第一天他们的二儿子刚好是那年结婚,把他们儿子的新房腾出来给我住。住了一晚上,我怎么都觉得不舒服,第二天我跟大妈说,我说,大妈我想换一个房间,我能不能到南边的那个空屋去住,大妈说,不行,你肯定受不了的,那间屋子晚上我们不烧炕的,我说,我还能坚持,然后就把行李都打包到南边的那个房子,大妈帮我把炉子生了起来。
我们是南方人,我不会生炉子,到半夜炉火就灭了,然后再加上不烧炕,所以当天晚上我盖了五层被子,上面还有一层我的军大衣都冷的不行。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到窗上都结着厚厚的冰凌,而大妈过来很心疼地看着我,她说,孩子,你不怕你冻坏了吗?我说,没事,你们怎么住我们就怎么住。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能深深地感觉到这户家庭把我们接纳了。
但是在拍摄的过程中,我时常会感到一种无力感,你知道么,我一直在拍他们家的现状,拍到了他们的痛苦,但我并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作为一个大学生我发现自己的力量很渺小。
2011年有了一个契机。当时是4月份,山西是雨季,大叔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家铭不得了了,我们家里发生大事情了,我说怎么了?他说家里的一个房子裂了很大的一条裂缝,而你们都知道山西房子旧墙边上就是他们的炕。大叔大妈跟十多个孩子就睡在这个炕上,万一这个墙塌了,后果不堪设想。我说大叔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但其实当时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开始发微博,因为当时微博刚刚盛行,我也不知道会取得什么效果。
但很快有一个叫做屈静静的女孩开始跟我联系。她说,我看了这个故事,我希望能够做些什么,她给了第一笔2000元的捐款。后来有好多人和我联系,都希望能够献出自己的力量。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影像的力量!
随着媒体的报道,社会各界的支持和爱心人士的加入,我们开始接触到越来越多的善款,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我们就筹了26万元,准备帮他们家换新房了。2011年的10月1日是个大日子,我们给他们家换了一套新的花房,孩子们终于可以摆脱原来的破旧的危房了。
之后的六月份,《花儿哪里去了》这部短片有幸也入围了上海国际电影节,当时获得两个奖项,是徐克和贾樟柯导演给我颁的奖,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徐克导演在我耳边说,年轻人你在做的这个事情很有意义,我们大家都会帮你,整个社会都会帮助你,这给了我莫大的鼓舞,我突然觉得影像是很有力量的。在那之后,花儿基金每年一个计划不断地在帮助这户家庭,同时我们还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贫困残障儿童。
二、我要感谢我的单位和我的导师
2011年我大学毕业了,进入了浙江电视台工作,成为一名民生新闻记者。在四年的记者生涯中,我接触到社会各个阶层的生活状态。我们制片人说,家铭,我给你一台机器,你出去一个礼拜给我拍一些社会的议题回来。
我很感谢我的前单位能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作为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我们拍了从杭州出发的最长的一列火车,总共是49个小时。我们也拍了在夏日三伏天近40度的高温下,在室外装空调的工人,我们还拍了招工难。一个在现在制造业不景气的情况之下,非常难招到工人的服装厂。
2014年,我跟随我的导师萧寒老师去西藏拍摄喜马拉雅天梯,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在喜马拉雅山脉生活的那些少年,他们在中国唯一的一所登山学校——拉萨登山学校经过四年的培训,成为那些登山客户服务的登山向导和登山协助。在西藏待了近一年,在珠峰脚下我们就住了三个月。面对着珠峰脚下的墓碑群,我感觉生命就在我眼前流动。
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庙绒布寺,我住了一晚。当天我走出门,面对着满天的星空、绝美的银河,在那个时候真的会去思考生命的三大问题,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我看了那么多的星星,他们看似遥远,但又好像很近。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叫遥远的相似性。我觉得它们当中必将产生一种联结。我突然发现,可能我的天命就在于此,我觉得我在做的影像就可以让这些生命进行链接。在那之后,我开始萌生一个想法,我希望做公益影像成为我未来的人生事业。
在2017年我参加了“益桥中国”计划,成为中国的首家影像项目,让一些商业人士能够引进到公益为公益助力。之后我又成立了自在公益影像,也就是现在我们的团队,我们团队从原来的三个人发展到现在的十三个人。我们做了很多的片子
我们做了一条大象的短片,是在去年的世界大象日对公众推送的一条片子,在众多的反馈当中我收到了一条反馈是这样说的,家铭,我看这个片子有一个镜头特别触动我,当一面镜子上画的一个大象突然破碎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破碎了,而这支短片推出之后,国内有三家旅行社宣布永久地停止所有关于大象的服务。我不能说因为这部片子推动了这个结果,但我相信好的影像肯定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印象。在工作之余,我也开始给一些公益组织拍摄短片。
在人群当中,我突然发现一个忧郁而明亮的眼睛,这个小姑娘叫马艳。我们到了马艳的家里拍摄她的生活。然后这支短片问世之后,成为了壹基金一直到现在还在用的温暖包的筹款片。回来的时候我的领导说,家铭你可以把你拍的东西做一个小苏的旅行日记。我做了六集,关于这次壹基金温暖包的活动,在那年的春节我们把这个电视新闻栏目推出了,没想到几天之后,我们热线电话就被打爆了。不断有观众打电话过来说我想帮助他们,我怎么能够帮他们。也有观众说,我的女儿在去年车祸去世了,我希望能够领养她。更多的观众希望能够为他们捐款。
而在一年之后,当我再次问起当地的公益组织的项目官员,我听到让我很欣慰的回答,当地的路也已修好了。马艳小姑娘也有了更好的生活,她不会在冬天泥泞的地里再跑来跑去。
我们希望更多这样的生命个体,因为联结产生更好的影响。大家还记得刚开头那个小姑娘偶偶吗?去年,偶偶在杭州接受了第二次手术,因为她的脚是内翻的,医生说她的脚能够扳正过来有可能今后有走路的希望。我们相信,如果说一次联结能够让生命变得更美好一点点,那么如果每一个人都会因为影像产生联结,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所追求的人人公益。
在过去的两年中,我们的团队一共服务了六十多家公益组织,拍摄出了一百多部公益短片。我们的公益广告《棋局》获得了中国网信办举办的全国公益广告大赛一等奖,我们的公益短片《姐妹》也入围了中国纪录片学院奖。奖项有很多,但我们更关注的是这些影像背后的力量,现在中国公益有一个现状 ,很多好的项目很多好的故事被人知道得太少了,而很多人却没有去关注到好的故事,所以,我们在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我觉得如果能够用影像让更多的人感知到,那么每一个人都能够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三、影像连接生命
公益影像的故事其实不光对于我个人来说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同样用影像联结生命的时候,每一个故事都让我们的爱心和需要被帮助的人通过影像联结在了一起。《花儿哪里去了》这个片子一直在拍摄,我把我的摄像机给到了花儿当中的小旦,一个双腿残疾的孩子,让他也能够带着摄像机去记录他身边的美好。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我们都可以拿起自己的手机,记录我们身边最感动的瞬间。在某个短视频网站当中,我可以跟大家分享几个视频,在马路上有一个妇女手上弹着吉他,前面的一个围栏里是她的孩子。标题叫做《我手里的是梦想,而我眼前的是现实》。在麦当劳……就是这样记录感受,你赶在那个瞬间,那个瞬间就是最真实的。
在这里我希望用我的经历告诉大家,在这个人人影像的时代,每一个人都可以记录身边的美好,记录身边的生命。而每一个善良的愿望和项目都应该联结更多的爱心,让我们拿起身边的影像设备来拍摄更多真实的故事。最后,我再做一次号召,如果你们在网络平台当中看到一段公益影像,你被它所打动了,请你把它记下来。如果可以转发给你的朋友,如果可以在上面做一些评论,我相信这样的联结会越来越美!谢谢!
作者:白玉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