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石天河
·故人旧事2020·原创·
拜访石天河
作者:林宪君
左起:石天河夫人袁珍琴、作者、石天河
今下午6点钟,我正在看微信,忽然接到著名作家石天河先生的视频通话。这位96岁高龄的诗人作家,紧跟时代步伐,微信视频玩得与小青年不相上下。
他昨天在微信上看到我的《忆刘盛亚和牛翁》小文,颇有启发,回忆起当年的文友余薇野、杨本全等人,问我是否与他们有来往?
他浓重的湖南口音,令我颇费心思揣度。我们天南海北侃了一阵,即互道珍重,共祝平安。
通话完毕,我立即翻开他赠送我的一本《逝川忆语》,又翻开他的相片,真是百感交集!
2017年7月1日,我与重庆出版社老编辑郑汉生相约,共赴永川文理学院拜访石天河老师。
此前,我对他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我1957年便知他是被毛泽东点名批判的文坛“二河”之一。一个石天河,一个流沙河,二人同被划为右派分子。
石天河,原名周天哲,湖南长沙人。中共党员。1936年毕业于长沙市立第十小学校。1946年开始发表作品。1947年后历任《救国日报》《南京日报》《中国日报》记者、编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西南服务团团员,《川南日报》编辑、读者服务组长,四川省文联组联部秘书,理论批评组长,《星星》诗刊编委、执行编辑。
我和郑汉生与石老师相见,互通“老右”身份,立即一见如故,亲如兄弟,紧握双手久久不放。
93岁的他,仍然神采奕奕,精神矍铄,谈笑风生。我发现他学识渊博,对时政了如指掌,思维敏捷。在推心置腹的交谈中,我对他的睿智见解心悦诚服。
这位著名作家和诗人,一生成就非凡,命运坎坷。他青年时代就投身地下革命斗争,发表过大量诗文著作。当年轰动一时的川剧《望娘滩》,就是根据他的小说《无孽龙》改编的。
反右派运动中,他因敢于坚持真理、讲真话,而且拒不认罪,被划为极右分子,遭到长达20多年的牢狱之灾和各种折磨。1980年“改正”后,被安排在永川的重庆师范专科学校(现重庆文理学院)任副教授,直到1985年离休。
我把拙作《偶作漫集》赠给他,请指正谬误。他却谦虚地说:“拜读大作!”我真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正尴尬之际,他搬出一大堆新出版的著作赠我,并在《逝川忆语》的扉页上题写:“宪君兄存正 石天河赠 二〇一七、七”。
我如获至宝,心中也忐忑不安,这位的长者竟称我这无名之辈为“兄”,真乃平易近人、虚怀若谷,让我汗颜。我诚惶诚恐地坐在他身旁,不知不觉对这位卓而不群的大诗人肃然起敬,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临近中午,我与汉生欲请他共进午餐,他的夫人袁珍琴坚决不允,执意要我二人“客听主安排”,旋即将我二人带至永川一著名饭馆大快朵颐。
左起:作者、石天河及夫人袁珍琴、郑汉生
返回家中,我翻阅《石天河文集》的开篇,他用一首小诗叙说了“石天河”笔名的含义:
我生如陨石,磊落到人间。
风雨凭陵夜,流光灼大荒。
我心有长句,耿耿似天河。
哭为千载哭,歌为万里歌。
他送我的回忆录《逝川忆语一一<星星>诗祸亲历记》,我读后,对当年的反右派运动胆颤心惊,毛骨悚然。他以犀利的文笔揭露了四川文联和文化界各类人物的不同嘴脸,鞭笞了以言定罪的阳谋陷阱。书中如实地叙述了他遭人陷害、蒙冤受屈的悲惨经历,字字血、行行泪,让人不忍卒读。
回忆录中一首开场诗:
噩梦惊回忆逝川,一行一字一潸然。
春风未识花先碎,星火方燃雪暗天。
屡见英华沦恨海,敢凭枯墨著遗篇。
更阑辗转难成寐,归日枭声到枕边。
我第二次拜访石老是在2018年,我带领他的粉丝、崇拜者、青年作家张南偕夫人驱车去他家中拜访。
张南系《土纸本谈屑》一书作者,热心为《沙坪坝区教育博物馆》的建立四处奔忙。此行,一是拜访石老;二是为《博物馆》开张,求石老一副墨宝。石老笑呵呵地满口答应了。
从今晚与石老师的通话中得知,他至今仍然思维敏捷、笔耕不辍,常以诗文表达“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爱国情怀,关心国家的进步发展,以96岁高龄之身,心系中国之命运。但他的腰腿已不灵敏,很少出门,在家中过着默默无闻、平凡而充实的生活。
2020年7月17日晚记
作者近照及简介:
林宪君,1935年生于山东省牟平县。四川省团校副教授,1957年9月因写日记表示对反右派斗争有抵触情绪,被视为利用日记向党猖狂进攻,遂划为右派骨干分子,于1958年3月被送往峨边沙坪劳教农场劳动教养。1966年4月返回原单位,工作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