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峰 || 二丫（连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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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网络）
二丫
作者 | 张春峰（陕西商州）
七
三年后的元宵节。漫天的雪花从小渐渐地变大着。
村前马路上停下一辆通村公交车。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长袍桔红色呢绒大衣地美女，金黄色地秀发随着寒风在微微地飘着，她穿着皮靴高跟鞋，双脚踩着一条直线，S形地身段中胸和屁股在不停地颤颤悠悠着，她潇洒地向N村中走来。
雪花中远一点的人看不清她是谁，只当是一朵梅花向前飘来。从行头来看，这人也不是寒酸之人。
不知离她近的一个人喊：“二丫来了！”
“二丫咋来了！”许多喊，许多人跑来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二丫富了。”不知谁说。
是的，现在的二丫和从前的二丫大不相同了。随着时光的推移，二丫不但不显老，反而更加年轻了。她的脸蛋红中透白，白中透红比刚嫁过来时更红更润。就连她那先天性的傻笑，傻眼也没有了。
她不仅外貌变了，而且也有礼貌了。她见了大人小孩都略略微笑，还主动和长辈打招呼。从她现在的言行，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神经病之痕迹。
“你走了三年咋永不来嘎，人都想你了。”一个会说话地长辈。
“婶！你不知娃的光景总是穷忙穷忙地，要不是只剩一天就开学的话，我也不会这天来看我羊羊地。”二丫说。
“你都忙啥里么？”这个被叫婶的人说。
“我那没本事地，一年四季总爱收核桃，三百六十天都顾人砸核桃，我得天天带着那些工人砸呀。要不是元宵节给工人放假，我是没空来地。”二丫说。
“因你你没娃就是格外地想娃了。”不知谁插了嘴。
“我刚到那里，就怀上了，还是个小子，叫重重。都会跑了。婶！害嘎你老，给我把羊羊叫出来，让我看看我那可怜的孩子。”二丫说。
“到他门口了，我把你领上，去他家你看看孩子。”婶儿说。
“我是咋出他家门的，谁都知道，我是不会踏回他家门槛半步的。”二丫说。
“那我就领你到他家门口，让娃出来嘎。”婶说着就拽着二丫向十二能家门口走。
“婶，我不能空着手见我娃的。你等我一会。”她说着挣开婶的手，去买东西了。
一会只见她买了十来斤重的香櫵、一箱洛川的一等红富士苹果，一袋五斤重的软水果糖，一袋十斤重地瓜籽。让服务员拉了一人力车跟在后面。后边还跟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婶这时领着二丫来到了十二能家门口。门却锁着。
“这元宵节，家家户户都团圆，他们不在家，我那羊羊在那里过节呢？”二丫边说，边用询问的口气问着大家。
“刚才我从他家门口过时，门还开着哪？”一个人说。
“刚才我还和羊羊在玩耍。”一个娃说。“他一听到你来就把门锁了，躲着你。”有人说。
“谁有无人的手机号，我跟他说。”二丫问。“我有。”一好心人说。
二丫和无人商量，无人说，看是可以，不能领走。但娃叫他爷藏在那他不知道。二丫说，三年了我太想娃了，我不领，我只看娃一眼就行。你和你爸商量嘎。
但是回过来地话是，不准二丫看一眼娃。二丫说，你不让我看娃，我就在你家门口不走，我看不成娃，让你门十五元宵节也过不安然。
但是雪越下越大了，天越来越冷。人们都纷纷回家。这里只有二丫一个人了。她也觉得冷，就在雪花下跺脚散步。雪花一次次把她的身上盖严，她又一次次把雪花抖落。
村中好多好心人劝二丫：“这次见不到娃下次再说。”
还有个女人看二丫太冷，叫她屋里暖和嘎。这些都被二丫谢绝。直到天快黑了，二丫把她买的东西让婶子转交给羊羊，才踩着很厚很厚地雪一步步走回家了。
八
二丫走后。羊羊的小朋友都把二丫来看羊羊的事偷偷给他说了。他问小朋友们，我的妈像神经病吗？她还打我吗？小朋友们说，你妈长地好漂亮，穿地很好。她给你买一车好吃地呢。
其实，不光二丫想羊羊。羊羊还想着妈。当下雨时，别人的妈妈给娃到学校送伞他却没有时，他就想到妈妈。
就在“六一”儿童节，别人的爸爸和妈妈都来看自己的孩子表演节目时，他想着妈妈。就在开家长会时，他看见别的孩子那慈祥地妈妈时，他想着妈妈？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他的妈妈并不是神经病，而是很疼爱他的一位慈祥地妈妈。就是在妈妈第一次出走后，妈妈才有神经病地。他记得妈妈走前说是爷爷打了她一耳光，她才跑了地。那爷爷为啥打他，却是个迷。妈妈第一次出走后为啥得病？得病看好后又为啥又犯？这次犯病又为啥打我？他们又为啥离婚了呢？
爷爷不让我见有神经病的妈妈是为我好吗？我都想我妈了爷爷也不让我见我妈，也是为我好吗？现在我妈不是神经病了，为啥爷爷不让我见妈妈？
他多少次想问爷爷，但不能。爷爷对我太好了。他总是吃不香地，把香地给我吃。爷爷还给我讲许许多多地故事。我读书的钱都是爷爷给我的。
但是有次他问爷爷，若妈妈的病看好了，我还能见妈妈吗？
“是爷爷对你不好你想你妈了吗？你没听爷爷给你说，神经病是看不好地。你妈来村看你时不过是病轻了点，但不是根除。你不信爷爷吗？你有个神经病的妈，能娶下好媳妇吗？好人家能和咱往来吗？你还有前途吗？你不要前途，读书干吗？”爷爷总是这样说。
他似乎觉有时得爷爷的话很有道理。但有时又觉得他说得没有道理。难道说妈妈有了病，就不是妈妈了吗？其实妈妈有了病，才更需要他的亲人在她身边，照看她，保护她。
他觉得自己还小，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回到你身边。
转眼间间五年过去了他是高中三年级了。他要考大学了。他觉得他长大了。他把他的手机号偷偷地给了和妈妈在一个村的一位和他相好的同学，让这同学转交给了她妈。
九
二丫和羊羊接上头后，二丫就每个礼拜都去学校看羊羊。她春天给羊羊拿他爱吃地软馍、槐花麦饭；夏天给他拿山桃；秋天给他拿山枣、张瓜；冬天给他拿烤熟地地瓜。但每回都要给他足够地零花钱。
这年他和他的女同学、女朋友妮妮如愿以尝的考上了北京大学。九月一日，也就是农历八月十六日。在古城西安火车站候车室中。他和妮妮坐在一起，给他俩送行的有他的妈妈二丫，爸爸无人，爷爷十二能。还有妮妮地爷爷、奶奶、妈妈、爸爸。这些亲人都给他们买来了许多好吃地。妮妮把她的好吃地蜜枣给他吃，他把妈妈给他的张瓜从口袋给妮妮取地吃。
“羊羊，你拿地那是啥呢？”妮妮问。
“你猜？”羊羊举着张瓜，把背面朝着妮妮，摇晃着。
“没熟地短粗香蕉。”妮妮说。
“没猜着，反正你们西安没有。”羊羊说。
“看我们西安买不到啥？短粗香蕉么？”妮妮说。
“你再细看。”羊羊才把张瓜炸开的正面举着，摇晃着让她看。
“粉粉地，红红地，是花，让我照个像。”妮妮说。她边说边要照像。
“你猜着了照，猜不着就甭照。”羊羊又转过去了。又举着象香蕉那面了。
“我要照么，我要照么！”她说着，扑过去要夺。
“那是花，照得。看得，吃不得。吃了很苦。”他说着给了她。
“这么好看地花，咋能吃，又咋舍得吃。”她边给它照像边说。
“不是花，是水果。能吃。”二丫说。
这时，到北京的列车检票了。妮妮也顾不上吃张瓜，匆忙放在口袋中。他们都拎着沉重地行李，随着人流向前蠕动着。
列车开动了。二丫多想看到妮妮吃张瓜地样子。她却没有。她在想妮妮就是羊羊的未婚妻。
他们到了北大。二丫收到两封信。一封是儿子说，他和妮妮将要在明年九月一日，举行定婚仪。一封是妮妮说她爱吃张瓜的信。
就这样，在第二年九月一日，他两举行结婚仪式时，二丫给妮妮摘了好多好多的张瓜。
就在这年九月一日，羊羊和妮妮决定，三年后他们大学毕业后，在北大举行结婚仪式。还决定，用张瓜来招待全校师生。
从此二丫每到秋天，就摘许许多多地张瓜。
就在羊羊和妮妮大学毕业的那年秋天的八月十五日，即九月一日，二丫摘了许许多多张瓜都邮到北大后。她还决定要去时再带上些。
当她摘这些时，一个很大很大的香瓜长在悬崖上。她要拽着张瓜蔓上去，把张瓜拿在手中下来时，也拽着蔓儿，但蔓儿断了。二丫被摔死在崖下。
又三年后，羊羊从一家水利公司的总工升到该公司的老总。就是这年秋天，无人从工地的架板上摔下，落了腿残。十二能患上癌病。羊羊给二丫过三年。他和乡亲们细谈中，才知道他妈两次离家跑走地真相，才知道他爷是咋断绝他母子关系的。
当她在母亲的坟前痛哭很久时，十二能从后边抱起了羊羊说：“别哭，都怪你爷爷我。”
但是无人又唱起了那歌“一镢头开荒吆，十镢头的地。取个媳妇吆，不容易……”
可这是在十二能坟前唱。他唱得山水都觉凄凉忧伤，更别说听到的人和睡在坟中的父亲——十二能。
（注：文中配图来源于网络）
（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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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往期文稿阅读：
张春峰 || 敌友
张春峰，男，生于1954年10月，商洛市商州区人。商洛市作协会员，商州区作协会员，商州区书协会员，网名巨笔雕龙，乳名张巴曹。1992年开始在《商州人》《陕西文艺界》等杂志发表作品。出版长篇小说《朝霞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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