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声灯影里的南宋新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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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桨声灯影里的新市，呈现出一片奢华的迷人夜景。

十二世纪下叶的新市，这里开始出现石桥、亭台、水阁，开始出现大量成群的庄墅别业。一条名为“西河口”的水流，自西北东南，汩汩而注。两岸慢慢形成米市、桑市、丝市、猪羊市等，市声喧嚣，开始从早晨五更起，整整一天歇不下来，至月上黄昏，市声才散落在桨声灯影里。夜色里的西河口，静谧得像一幅画，灯影明暗烁闪，却有远近的桨声相伴，好看又好听。一条条画舫诗舟依埠而系，岸上宅院有古琴声传出，船上则时有一两管箫声、笛音相谐追飞，冷清且急缓之中，彰显琴谱旋律的年代感。

这些桨声灯影养成了新市的文化高贵气息，这是有它具体的历史来由的。《仙潭志》告诉我们，它是从南宋开始“民居繁，市肆丰”的：

建炎南渡密迩行都，衣冠鳞集，而又四阻溪泽，足以渔稻莲蒲之利，寡求而不争。

宋都南迁，使江南迎来了经济与文化的双重机遇，作为坐享其利的新市，因其地理位置而得天独厚。它的发展契机，便是当年吴越国时的“纳土归宋”。缘于北宋朝廷对江南疆域的势力扩大，吴越国钱王遵循祖训，纳土归宋，以避战乱，新市便成为一个“镇”的形式而一下子纳入北宋统治的战略要地。

江南大运河是大宋朝廷的经济命脉，也是国家管理的大动脉，粮食财物的漕运与兵将营寨的调遣，都需要通过大运河才能完成。新市既是江南运河中线扼喉之地，又是方圆数十里的江南良田物产集散之地，它与大运河的关系由此很快就凸现出来。所以，政府很看重这里，除了派兵驻守监护大运河漕运以外，还增设了“瞻军酒库”，用以纳捐征税。朝廷专门派员进行监管这些行政事务，使这里原本很平静的一处水乡，突然成了一地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到了南宋，由于交通条件的改变，大运河作为主要物流与人流的运输枢纽，新市当年的这个地理位置，便远胜于德清县治所在地的余不镇、还有武康县治所在地的武康。这里的区位优势更是令人咋舌，让众多商贾、名士羡慕与垂涎了。因此，每天都会有大量船舶往返以此，有的在这里装货卸货，有的则是客人往来，所以船只的寄宿就特别多，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座古镇桨声灯影的水乡画卷里，度过美好的夜晚。

这些桨声，或许是来自于大运河的方向，或许是来自于新市漾溪河流的方向，一处是东南，一处则是西北。一般熟悉的人，会把自己的船泊入新市的“旅游集散中心”，这些“旅游集散中心”泊船方便，入市方便，购买物品和上庙烧香也非常便利。河湾安静，船只掉头方便，也没有过路船只。

这里有四处泊船的河湾，是最让船家称道的“旅游集散中心”了。一是“仙潭湾”（又称“通仙湾”），这里可以通过后弄，直抵北街闹市，陆仙楼就在“通仙湾”附近，去“东庙”也方便。二是“杨祠湾”，这里上岸就是横街，往陈家潭非常方便，“宣教祠”就在附近。三是“岳祠湾”，这里上岸就是“东岳行宫”“三元宫”和“刘王庙”，既方便去北街，也方便去“觉海寺”和“西庙”。四是“缸甏湾”，这里就是“陈家潭”附近，上岸就是管家堂，与“宣教祠”也近，去西河口一带的米市、蚕市、猪市和羊市也方便。

这里的桨声，就是缘于本地人居繁盛，商市繁华。这里除了漕运与贸易上的大量物流以外，那就是客流量非常大，昼夜不绝。从北宋起，新市就陆续有了大官达人寓居或者隐居，随着宋室南渡，最早应该是薛昂，后来才有张俊、杨沂中等。到了南宋则是大批涌入，以赵汝愚为代表的名臣接连“空降”新市，像沈浚、吴柔胜、刘光祖、游似等，让这么一座小镇居然有了贵族群落和宗教群落、艺术群落以及高端的“理学”思想论坛。政治文化搭台，经济贸易随之兴盛，一个崭新的江南运河“大码头”奇迹般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从杭州到新市，除了普通的船只以外，还应该有一种叫“轮船”的车船被官府使用，新市大运河的古码头。出现了车水马龙，商旅熙攘的热闹现象。

这些桨声，也让当年新市这一江南清丽之地，文化发挥到应有的极致。高端的诗画作品在觉海寺“墨妙亭”陈列着，杨蟠、黄庭坚，张景修、杨万里、张镃、赵蕃等大量政治精英、文化达人涌至，挥毫作诗，留下千古名句。饮风成习，羊肉香溢，而南宋顶尖琴师徐天明，以其《泽畔吟》名曲，瑶琴之声悠扬，穿透着桨声灯影，把一座古镇带回到更深处的苍凉年代中去。

说起灯影，这里有浙北起源最早的灯市习俗。新市灯市最早可以追及南宋，这与当年南宋丞相游似寓寄新市有关，《仙潭文献》对此有相关记载：

市街悬灯，张龙凤，舞极新奇异样，喧闹达曙。
灯夜，好事者以儿童装故事，舞演街头，逐巷游行。或扎龙灯游四境。
宋相游似仿蜀俗以娱亲，相沿不变。

这里说了当年南宋丞相游似，仿照四川风俗，在新市引进了“舞龙耍狮”娱乐活动，游丞相引入的这一活动，使新市灯会更加热烈，百姓更快乐。这一活动一直沿袭了下来，成为新市灯会的传统节目。

古人专门对新市传统华灿灼灼的灯影，有过细腻的描述：

通街士女涌如潮，历乱灯光照碧霄。
箫管酿成春一片，还疑今夕是元宵。

这首诗是写日常的新市之夜，灯光亮如白昼，箫管鸣奏，瑶琴隐约，让人觉得像是元宵过节一样，事实上，这便是新市平日里的桨声灯影夜景，直把游人迷醉得异乡作故乡，一派南宋奢华的贵族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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