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之第三日：屎鸟与老鹰

＂十日谈＂第三日：主题：自信

鸡飞狗跳

水牛黑皮还没有来得及对猫狗之间的抵牾作出反应，主人解开绳子牵起了他的鼻子，因为主人走得急，鼻子被扯得生疼，一天的辛苦劳作要开始了。妈蛋，站的菩萨站一生，坐的菩萨坐一生，猪狗们每天闲得蛋疼，舒服得没球事天天扯皮闹冤，鸡们也成天东扯西拉爪子到处瞎扒不务正业，猫就更不要说了，简直是女主人的心头肉，我黑皮合该终生苦役，罢罢，鼻子被牵在人家手里，纵有强壮的体魄、尖锐的犄角，也无法不接受这严酷的现实。

四蹄出门，黑皮在被套上轭头的那一瞬，忽然升起一种自豪感：我还有用，苦点累点，但可以呼吸到田野的新鲜空气，享用到田畈河滩的嫩草。在园门口，狗狗阿旺没来由朝他汪了一声，他回头给了阿旺一个微笑：常在院里走，谁也别装B。小子，学着点，不会照沟里走，胡吠乱咬，迟早挨的就不止是鞭子，那是刀。

阿旺被牛这句提醒吓出了一声冷汗。隔壁的哈巴，就因为没认清人，咬了主人领导的孩子，害得主人得罪了领导，还赔了不少医疗费，主人一生气，用绳圈套住哈巴的脖子，扯到树丫上吊死了，白晃晃的刀直接从下巴直割到屁股沟。他亲眼得见。念及此，不禁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双腿发软，遂低头夹尾，蜷缩到他的狗洞里去调整思路。

猪猪肥肥听到牛蹄远去，牛狗暗争，抻个懒腰，爬起来，在圈里踱步。腹中有些饥饿，心里便不自在。还木有到用早膳的时间，听得见女主人已经在切草，煮淘米水，这大冷的天，冷食冷水的，怎吃得下？肥肥不禁油然感激女主人的周到，细致。

窗外阳光斜射进来，有些许暖意，有点晃眼，几只鸡迎着阳光站在圈墙上梳毛，自梳、互梳。那只芦花公鸡闲不住，跑进跑出，跳来跳去，骚扰这个，骚扰那个，一副吃饱没球事的样子。肥肥拱拱圈门，觉得或许饥饿的时候恰是长肉的好时机，动不得的，一动，立马掉膘，这可不行。主人天天捉了来称，巴不得他一天长个七斤八斤，可是他如此努力吃喝鼾睡，每天至多也就长个一斤半斤的，最多的一天长了一斤八两，把主人高兴得直给他摸头搔痒，快感至今尚有余欢。掉肉就是掉价，可不敢大意。继续睡。

鸡们议论开了。

瞧！肥肥眼睛越来越小。

又胖了呗！

他的任务就是长肉。

唉，难得肥肥这么稳重，什么事都扛得住，阿旺都把他欺负成那样了，他还睡得着。

阿旺最讨厌了，仗着有副好牙口，腿脚好，一天到晚吠这个咬那个，他谁不欺负？讨厌死了。

得教训教训那条死狗，也帮憨厚的肥肥哥哥出口气。

老母鸡格格飞上圏墙，不动声色地小声提议。众鸡立即群情激奋。对对对，这条坏狗大坏了，老欺负我们。他一开心就撵得我们四散惊飞。他连主人吃饭不小心撒在地上的饭粒也抢。动不动呲牙咧嘴，胡咬乱叫，又没什么事，吵死了。这条坏狗太霸道了。

怎么教训呢？

格格说，别看他身架高大，就是个缺心眼儿易冲动的蠢货。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众鸡点头称是。

猪并没睡着。难怪大家说，鸡多的地方，毛多，屎多，是非也多，这群鸡成天叽叽呱呱东家长西家短，迟早招祸。

鸡们瞧瞧貌似熟睡的猪，格格问：肥肥！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

才懒得理你们。

喵呜！你们太阴险了。猫猫财财不知什么时候蹑手蹑脚过来了，看穿了鸡们的把戏，声称要去告诉狗狗阿旺，给他们好看。

格格说，你去说啰，问问芦花吧！看他开心不开心。

喵呜！我逗你们玩的。芦花那极尖利的喙和极善蹦跳的长腿真是太不好对付了。他也曾指望在鸡群打打码头，结果被芦花啄了个满头血污，数日不得痊愈。

瞧！我们的芦花哥哥来啦！

芦花昂首挺胸，傲着鲜红的高冠，迈着方步，斜睨着财财，咋了？咋了？谁在那高声？

财财弓起腰背一溜小跑，钻到里屋去了。一屋大小母鸡咯咯咯咯欢叫不止。

你们就折腾吧！肥肥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平平安安才是真。格格这是在放毒哇！

屎鸟与老鹰

十年前，我在一家媒体经常熬夜到深夜转钟才能回家休息。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我煞费苦心，得罪了不少同事，正纠结于是继续啃鸡肋还是另谋生路。儿子那时还在厦门，有天无事陪我熬夜，给我讲了个从网上看来的故事：

一只鸟，冻僵在大路上，快要没命了，这时来了一头牛，往他身上拉了一泡屎，屎的温度让鸟缓过气来，还没脱离屎堆，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一叫不打紧，招来了一只饥饿的野猫，野猫跑来把鸟从屎中拖出来，吃掉了。

就这。

什么意思呢？

儿子说，你做媒体应该不难理解：

第一、往你身上拉屎的人不一定是你的仇人；

第二、把你从屎中拖出来的不一定是你的恩人；

第三、身处屎中最好闭上鸟嘴。

这小子，书真没白读。人家说，知子莫若父，我这才是知父莫若子，他这个故事中的鸟其实也差不多就是我当时的处境和状态，心态也很像。思考许久，我给儿子说了声：谢谢！我知道了。

后来，辞了职，我想自主创业，又没信心。没钱，老了，没门路⋯⋯等等问题一大堆，不由愁眉不展。

他给我讲了第二个故事：

老鹰活到40岁时，它的爪子开始老化，无法有效抓取猎物。它的喙变得又长又弯，几乎碰到胸脯，它的翅膀也变得十分沉重，飞翔起来也十分吃力，这时，它只有两种选择：等死，或经过一个十分痛苦的更新过程。要想更新，它必须奋力飞到山顶，在悬崖上筑巢，然后停留在那里，不得飞翔。老鹰首先用它的喙啄击岩石，直到旧的喙完全脱落。然后静静地等候新的喙出来。等到新的喙长出来以后，他用新的喙把爪子上的指甲一根一根拔出来。当新的指甲长出来后，它们便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拔掉。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至此，老鹰再次等待命运的安排。5个月以后，新的羽毛长出来了，新的爪甲也长出来了，他开始重新飞翔，如此，他可以重新获得30年的岁月！

儿子说，人只有真正战胜了自我，才有获得重生的机会。

我再次默然。向来，我的观点一直就是：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因此，我也一直有战胜自己的信条，并在教书的时候把这个观点灌输给学生，也曾灌输给我的儿女，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这个观点还要儿子来给我重申呢？

我必须重新开始，我也确实从那时起将一切归零，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