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白《我们飞扬的青春,我们廉价的爱情》
我们飞扬的青春,我们廉价的爱情
每次看周星驰电影《喜剧之王》,总会想起那段和保国在深圳一起度过的日子。保国说过,星爷最好的片子不是《大话西游》不是《长江7号》,而是《喜剧之王》。为毛?我问。保国说,因为演别人容易,演自己,最难。
一
深圳是个制造梦想的地方,也是个破灭梦想的熔炉,很多人带着梦想蜂拥而去,又带着破碎的梦想黯然离开。在深圳,有一夜暴富的神话,也有一夜由富翁沦为乞丐的例子,慕容雪村的书里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带她去深圳吧,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也带她去深圳吧。
深圳,是一个充满诱惑和传奇的城市。
2012年大学毕业后,我很荣幸地成为了深圳打工族中的一员,和所有怀抱理想的年轻人一样,我渴望着有一天开着宝马,旁边坐一美女,衣锦还乡。很快,我就进入了一家卖医疗器械的小公司。进那家公司的原因无它,只因为它的提成高。1500元一台的针灸治疗仪卖出去可以拿到百分之三十的提成。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一个月我能卖出去10台,那我就能净赚4500块,加上额外奖励,可以拿到近6000块。夜里兴奋得睡不着觉,仿佛花花绿绿的钞票已经在口袋里。
二
我一直觉得保国不适合当师傅,因为好的师傅不会在新人来的第一天就打击他们,不巧的是,分组的时候我就被分到了保国那个组,第一天就受到了他的打击。
保国瘦瘦高高,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像还在大学里读书的学生。后来他介绍的时候才知道他毕业都好几年了,在医疗器械公司都混了两年多了。这贼厮鸟,装得可真像!
分完组,他的“演讲”就开始了,保国说,在这个行业,不是每个人都能挣到钱的!很多新来的人,心理素质不过硬,干不了多久,就会打退堂鼓。为什么?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吃不了苦。接着,他给我们介绍了公司的主要业务和操作模式。
首先,你们得有个身份,我们卖医疗器械,不是在店里销售,而是通过“上点”来进行销售。什么是“上点”呢?上点就是你得找一个公司,最好是人数多的公司,为什么要人多的公司呢?道理很简单,就是卖出去的货物多,拿到的钱就多。
那我们怎么去公司联系呢?下面有新人问。保国说,这个问题问得好,所以,你得先有一个身份,记住,我们的身份就是广州某中医药大学大三学生,是出来实习的,我们需要盖章,回去完成实习任务。我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悄无声息把我们的产品卖出去。
说白了,就是假装是某中医药大学学生,需要实习单位盖章,到该单位去“实习”,免费为该单位员工做身体检查,然后让员工们体验我们的医疗器械,最后达成销售的目的。
谈何容易?
三
保国说的没错,很快,就有很多新人开始打退堂鼓,本来就不是中医药大学的,还要说自己是,没底气,这不是骗人吗?加上有一个新人去上点时由于紧张,被门口保安识破了身份,被拉到派出所,更是搞得人心惶惶。一时间,公司辞职的人数持续增长。
面对这一切,保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说过,很多人扛不住的嘛。我心里想,一定要扛住,不能让他瞧不起,并不断用名人奋斗史来催眠自己,你能行的,林小白,撑住!实际上撑了半年左右,我就有些撑不住了。
业绩上不去,公司没有保底工资,卖不出去产品的,公司只发少得可怜的生活费,如何撑得下去?
撑不下去,日子还得过下去。每到周五,一周总结,看看一周来的业绩,卖得好的,要庆祝一下,卖不出去的,要鼓励一下,大家聚餐,互道心里的酸甜苦辣。
就在那个喝醉的夜晚,保国带我们去了帝豪洗浴中心。
四
保国说,我们出来混,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吃喝玩乐?一副大哥的模样,我早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梦想了,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在帝豪洗浴中心的包房里,保国叫来两个姑娘。在哪里,保国轻车熟路,他说,阿露,你帮我按摩,小娟,你帮我兄弟按摩。叫阿露的很快就走到他身边,叫小娟的走向我。
后来我才知道,保国早就是这家洗浴中心的常客了,而那个叫阿露的女孩,正是他处的对象。保国挣来的钱,一半丢在了赌桌上,一半花在了阿露身上。
星爷的电影《状元苏乞儿》里有这样的桥段,星爷问老鸨,有好的姑娘吗?老鸨说,要金鱼还是木鱼?星爷手下人不知道,问,什么是金鱼?什么是木鱼?老鸨解释,金鱼只能看,木鱼是可以端的!
在帝豪洗浴中心,照样有可以端的木鱼和只能看的木鱼。在那里,我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而在阿露的身上,保国失去了他的第一次。当然,这都是后来保国告诉我的了。
每次从帝豪洗浴中心出来,保国都会冲我一笑,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办,他的身后,站着穿一身水蓝裙子,踩着高跟鞋,打扮精致的阿露。我当然知道他还有“事情”要办,就自己回公司租的房子了。
五
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保国那么爱她。好几次拿到工资,保国都没有去赌钱了,而是把钱给了阿露。
没想到,他们还是分手了。
对于他们分手的原因,我所知甚少,直到后来,保国离开公司,回老家时我们喝了一顿酒,保国才道出了原委。
有两个月,保国想多挣点钱,用力过猛,找了一家国有企业,在哪里上点,陷了进去。开始时,买医疗器械的人比较多,保国也开心,可是到后来,还是有人怀疑了,亲自打电话到广州某中医药大学核实保国的身份,这下,就露馅了。卖出去的仪器全部退回,保国还差点进了监狱,公司方面说,要以诈骗来起诉他。
那两个月保国颗粒未收,自然就没有钱给那个叫阿露的姑娘。最后才导致了分手。酒过七分,保国泪眼朦胧,“他娘的,她居然说老子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她买瓶香水!”我想,这就是他们分手的原因吧。
听人说,那个叫阿露的,被别人包养了,才甩了保国。对于此,我不置一词。没有多久,保国也离开了公司,回了老家。听说,后来没多久他就考了公务员,在家乡的镇上国土局上班了。
六
每次看星爷的《喜剧之王》,我都会想起保国,在深圳混的日子里,没事我们就窝在宿舍里看星爷的电影。看着看着,笑得前仰后合。我最喜欢的是《大话西游》,而保国,最喜欢的是《喜剧之王》。
保国离开公司后半年我也回到家乡,开始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最后,在一家县级电视台开始上班。
没事的时候,我还会看《喜剧之王》,想起保国。电视里正放到星爷和张柏芝那段,两人一夜缱绻后,张柏芝饰演的飘飘要回去上班,星爷追了出来,对坐台小姐飘飘说,不去上班行不行?飘飘说,不去上班,你养我呀?
星爷说,我养你!
多年后,保国想要养的那个人,早已不再,而保国,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老婆,还有,自己的小家。不知道看到这段电影时,他是否会想起,想起深圳那段日子,那些廉价的爱情。
作
者
简
介
陈忠校,笔名林小白,男,1987年生人,穿青人,从小酷爱文学,多次在全国作文大奖赛中获奖,有作品散见于《江山文学网》、《古榕树下》等文学网站,现供职于某县级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