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强《药物作用还是心魔全在自己》
药物作用还是心魔全在自己
今天是三月七日,普通的一天,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今天女孩要进无菌仓准备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了。
女孩管自己叫小强,她希望自己的生命力像蟑螂一样旺盛。22岁的小强在母亲的陪伴下完成了药浴,她脸色绯红,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患白血病将近四年,也看不出她在大手术前有丝毫恐惧。母亲满脸不舍想再陪她几分钟,她酷酷地说那又能怎样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病区。
移植前是为期9天的大剂量化疗,目的是要清除将身体内的有关细胞,也叫清髓。人无知者无畏,虽然小强是一名有知识的在校大学生,对移植也有了解,但还是迷迷糊糊不知所措,心想着医生护士这么和善温柔他们怎么说就全照办好了。
前两天比较顺利,小强很快理顺了进仓的生活作息:早上五点半抽血,六点测体温称体重,七点吃早饭,八点输液,九点治疗,十点半吃午饭,十三点半测体温,十六点半吃完饭,十九点半洗漱,二十一点半睡觉……如此这般,周而复始,这么介绍着作息表小强都能无聊的打起哈欠。好在病久磨人心,日子艰难倒也平静,心理素质还不错的小强也都能接受。
第三天开始用化疗药了,小强还是有些紧张,但这么多次在化疗中的摸爬滚打不是玩儿过来的,那可都是“真枪实弹”,可即便这样,她从不去查药物会产生的不良反应以免给自己造成消极的心理暗示。
前三天的化疗药都是一种叫做白舒非的药物。输白舒非的第三天晚上,小强像往常一样倚靠在病床上看电视,她怎么也想不到听力太好也是一种罪过。仓外两个小实习护士嘟嘟囔囔在议论什么,听到“20多岁”、“没礼貌”、“不懂事儿”的字眼,小强竖起耳朵,果不其然,两个护士真真切切的在批判自己。忍耐是有限度的,小强按了呼叫铃试图用道歉息事宁人,不被看轻也能与他人和平相处。也是天真,护士进来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小强急红了脸,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恐惧,恐惧护士人后恶魔人前天使。
从这晚开始,小强的心理再也不能平静,别人不怀好意的议论时不时在耳边响起,尤其是中午和晚上比较安静的时候听的更加真切,就连头顶上的摄像头也不怀好意。之后各种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她摸摸饭盒,“想热饭就直说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个厕所忘记手部消毒,“怎么这么不讲卫生”;换液忘记道谢,“真没教养”……小强按耐不住又按了铃,不管进来的是谁,她都用尽全力的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一向人见人爱的自己为什么此时在别人眼中这么罪大恶极。
道歉没用,闲言碎语忍耐不了,小强试图用黑暗来把摄像头下的自己藏起来。可那声音还是不肯放过她,“傻不傻,以为关灯就看不见了吗?你看那眼睫毛还眨巴眨的,不剩几根以为多好看似的!”小强崩溃地拿起手机,“你看她那手机壳粉不拉几的,丑死啦!”,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多大了还告状,反正也没证据”,道出了事情经过,爸妈都劝小强把心放平静些,治病才是最重要的,“父母那么明事理,孩子家教怎么那么差!”声音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小强害怕极了却也无计可施。
第二天,护士把事情告诉了医生,虽然没有被明说是精神问题,但天生敏感的小强还是觉察到了被当做神经病。就是那种自己坚信某件事却被没人相信的感觉,小强感觉到来自世界深深的恶意,觉得自己已然被全世界抛弃,她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温柔如水的白衣天使会如此对一个病人过不去,为什么要让医生把自己当精神病。她不相信医生护士的解释,自己不可能是因为化疗药有了幻听,那声音那么真实……
小强身边没有一直以来陪伴的父母,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甚至没有能与别人争论的体力,出于对自己病情的考虑,小强命令自己调整心态,即便不情愿也按时吃下精神性药物,对护士及时道谢,不刻意看向摄像头,告诉自己我是病人应当被服务,别人没有那么在意我的一
举一动,大家都是为了病好而努力。
几天后,医生查房,询问小强的睡眠质量,是否还能听到什么声音。小强很惊诧,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吃睡觉药好几天了,期间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声音,晚上的时间好像过得快了许多,就连不善言谈的自己也能很护士姐姐们闲谈上几句。
现在小强还是不会承认那些讽刺的话是自己的幻听,毕竟那么真实,但她却愿意相信化疗药对精神有严重的刺激性,这是不争的事实。眼睫毛因为化疗掉光很丑、手机壳是不是不好看、是不是太过于依赖父母、不勤洗手、不善与人交流……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小强心中。
是药物作用吗?真切的听到了啊……是心魔吗?有些事确实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谁也讲不明白,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但不管怎样,今夜小强一定会睡得很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