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双标党”
她想起不久前,
女儿为公公的到来闹脾气,
搞得鼻子不算鼻子、
脸不是脸的。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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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第二天,夫妻俩一同去看望白慧。
路上,沈砚君脸色黯淡:“我有时怕父母离婚,有时又觉得母亲可怜。如果她早早离了婚,那就可以再找一个,不必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
她垂着眼眸,面上透出自责来。
其实,白慧也有过离婚之心。那时她还不到40岁,未来还很长,幸福在远方微微透着光芒。
可女儿哭、姐姐骂,她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股力量叠加施压,最终不得不败下阵来,继续在名存实亡的婚姻下苟延残喘。毕竟,财产才是最要紧的东西不是吗?
患上乳腺癌,焉知不是抑郁悲伤的后果?
许平不好评价岳父岳母的婚姻,只能尽量安慰妻子。
“那时你还小,不懂事也正常。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的责任是解决问题,不是指责过去的自己。”
沈砚君抽噎着,半晌才轻轻点了头。
目前,许平已经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说来也怪,从前总看许平不顺眼,如今却觉得他的话字字珠玑,能一眼看到问题本质。
抬手抹一把泪,沈砚君平静了许多。
到家一看,白慧却正在拖地。
做了大半辈子护士,她的洁癖深入骨髓,见不得一丝半点不洁。就连拖地,都必须一连拖上个三遍——加消毒水和酒精。
可到底是得过大病,干起活儿来难免吃力,拖上两下,就得停下来休息片刻。女儿女婿推门而入时,她正靠在沙发边歇息,大口喘着粗气。
沈砚君大骇,又惊又怕,慌忙夺下母亲手中的拖把,一开口就忍不住责备:“谁让你拖地的?我大姨呢?你是个病人懂不懂?要好好休息!”
情急之下,关心里夹带着斥责,以至于沈砚君嗓门提高,整个人都怒气冲冲的。
白慧不知所措,讷讷把拖把放下,又讷讷道:“你大姨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了。我自己先打扫一下,我可以的。”
白清对妹妹的爱护,发自天然。
有血缘关系为基础,还有相依为命加持,自然感情深厚,不同于普通姐妹。撵走于翠巧后,白清干脆搬过来与妹妹同住,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可她到底上了年纪,一段时间熬下来,不禁腰酸腿痛,家务做得也有些吃力。
见姐姐辛苦,白慧也不落忍,好说歹说把白清劝回家,开始了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累是累了点,但也勉勉强强能做一日三餐、能把自己照顾妥当。
可落在沈砚君眼里,这无疑又是“可怜”的代名词,是自己“不孝”的呈堂证供。
见母亲怯怯的,沈砚君不禁又心软下来,将这间略显冷清的房子环顾一周,忽的脱口而出:“妈,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吧。虽说我们要上班,但好歹有个照应。”
谁料话一出口,白慧的脸色就尴尬起来。
她想起不久前,女儿为公公的到来闹脾气,搞得鼻子不算鼻子、脸不是脸的。自己此时住进去,难免有些打脸嫌疑,给女儿贴上个“双标”的标签。
虽然,许平不会表达任何不满。
但做人,总归是要自觉一些的。
“算了,我还是习惯住在这里。没事儿,我现在好多了,照顾自己不成问题。”
她宽慰着女儿女婿,不愿给孩子添麻烦,不愿造成任何负担。
沈砚君愧疚愈甚,又提出再请个保姆。但白慧只是摇头:“算了,太麻烦了。请个保姆来,难说又要吵一回,算了算了。”
这句话极是委婉。
在女儿女婿面前,她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不愿伤了姐姐的面子。好在许平和沈砚君也都是明白人,谈话点到为止,便各自揭过不提了。
那天,沈砚君破天荒地,主动下厨做饭。
虽然许平大包大揽,但她还是戴上围裙、卷起袖子,把母亲喜欢吃的家常菜从头到尾参与了一遍:“慢慢来,这次你主厨,下次我做一半。再下次,你在旁边看着指点我。再再下次,我就可以出师啦!”
许平不解:“你不是最烦做这些的吗?其实,不学也没关系,有我呢!”
沈砚君笑笑,表情却不大自然。
半晌,她才随手拿了块抹布,不紧不慢地擦着台面:“我不能一辈子指望你。再说,我得学会照顾我妈,还有你。”
最后三个字压低了声音,眼皮微微一抬,又迅速往下移。
竟隐约有些娇羞的意思。
一夜之间,她仿佛想明白了许多问题。
母亲老了、病了,父亲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头。
当务之急是搞事业挣钱,但也是承担责任,是学习做一个成年人。许平心里一暖,望向妻子的眼神,也倏的多了几抹柔情。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婆,似乎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不过最终,白慧也没同意请保姆。
她只退后一步,同意请个钟点工,每日一趟,收拾收拾屋子,再做午饭和晚饭。至于早饭,用吐司和牛奶水果来打发就好。
那天夜里,许平陪着妻子住在丈母娘家。
他睡客卧,沈砚君则与母亲同居一室,躺在那张温馨却久违的大床上。夜间,母女俩缓缓说着体己话,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柔软时光。
不过,话题却是成年女性的。
沈砚君问白慧:“妈,你后不后悔?如果当时离了婚,现在你身边,大概会有个温柔体贴的老伴儿吧。”
这个问题,倒在白慧的意料之外。
记忆中的女儿,对家庭完整无比在乎。父母之间的每一次争吵,都会令她如临大敌,一连抑郁数日。
白慧的妥协,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女儿。
无论是财产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眼下,已过30的女儿,忽然将另一种假设抛到了她面前。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为,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妈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只要为她争取到了最大利益,其余一切就都可以将就。所以,白慧斩钉截铁摇了头:“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我后悔了。”
沈砚君喃喃低语,翻身窝进母亲怀中,“现在我才发现,我很自私。妈,我好希望,你当年离了婚,然后又遇见个对你好的叔叔。那样,说不定你就不会生病了……”
她尽力吸住鼻子,以免自己会忽的哭出声来。听说病人最忌讳的东西之一,是亲人的哭声。
白慧笑起来,她轻轻抚着女儿的柔软长发:“过去的就过去了,用不着后悔。人生嘛,无论怎样选,都不会没有遗憾。”
刹那间,她仿佛变成了哲学家。
或者,病痛真的能让人跳出俗世羁绊,直达问题本质。
沈砚君“嗯”一声,把头往母亲的臂弯里埋了埋,将姿势调整得更舒服一些。见女儿柔软下来,白慧心里,却又生出些别样情愫。
“君君,你听妈妈说。许平或许没有那么浪漫,但他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你要珍惜啊!听妈的,早点生个孩子,让妈妈在走之前,可以看一看外孙。”
她淡淡笑着,可那个笑,却分明是哭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沈砚君抿着,久久未做出回应。她不敢再拒绝母亲,她知道,自己的每一个拒绝,都可能成为母亲的终身憾事。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