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瑜:《碑情》二
丽江程宝庄园
《碑情》二
作者:李秀瑜
三、
赵晓岑的父母以前与自己同住,直到买了小区房后才分开,女儿读大学以后,家务事减少许多,老俩口彻底解放了。俩人的退休工资加在一起有七、八千元,基本够得上日常开销。每年还能在国内旅游一次,用他们的话说,游尽祖国的大好河山,这辈子就差不多了。
赵晓岑的母亲陈素珍和父亲赵建国来女儿家后,买菜做饭、家务一切都是熟悉的。今天女儿50岁了,时间过得好快哟,转眼就是50年,她心里湧出一种莫名的感慨。
晚餐,老俩口为女儿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父亲为女儿订制了生日蛋糕,为女婿准备了珍藏的一瓶陈年老酒。
赵晓岑切好蛋糕,恭恭敬敬地送到二老面前,然后双手合十地说:感谢爸爸、妈妈养育之恩,你们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永远是我的父亲母亲,我们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女儿的话让老俩口听出来了一点话外音。
陈素珍说:晓岑,你说的啥子意思哟?像在做悼词一样。
赵晓岑搂着母亲的脖子笑嘻嘻地:妈,我是你们亲生的还是医院门口捡的?
陈素珍垮下脸: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哪个生的嘛?想得出来,你又没有喝酒,一天打胡乱说的!
曹国庆给老丈人倒满一杯酒,举杯
对二老说:爸、妈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就扬头一口喝尽,倒立着酒杯作发誓状:爸、妈,我们首先申明并保证,你俩永远是我们尊敬的父亲母亲。
赵建国一脸懵逼地:今天你们俩个说啥子哟?晓岑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难道还有假,怪得很!说着就把筷子狠劲地拍在桌子上。
赵晓岑见父亲生气了,慌忙地说:爸,你莫生气哈,有人说我叫陈晓岑,不叫赵晓岑,原来你说户口簿上是户籍写错了改的,前几天我碰见姜惠,她说是她外婆说的。
屋里的气氛骤然冷凝了,陈素珍、赵建国陷入长久的沉默。
国庆又端上酒杯对着老丈说:爸,整一口,我刚才的表态是我和晓岑共同的意见,再补充一下:只要搞清楚真相就行了,要是找到了晓岑的亲生父母我们也不改姓名,也不会轻易地认他们。
赵建国有些火了:莫名其妙,我给你两个说,我和你妈就是晓岑的亲生父母,难道还要去作亲子鉴定你们才相信?我看你们是看电视看出毛病来了,不吃了,我们走!说着起身准备离去。
赵晓岑从来没见过父亲冒这么大的火,吓得不知所措。她抱着母亲,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爸、妈。我不该问,你们也别说了。今天就当女儿发高烧在胡说八道。
陈素珍轻轻的拍着女儿的头,泣不成声地: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给你们说嘛,当年……
四、
1969年19岁的陈素珍和赵建国随学校上山下乡插队农村,俩人分在同一个公社,同一个生产队,陈素珍与另一叫王娟的女生住山下紧靠村子的老屋,赵建国一个人住在半山的小屋里。
不久与陈素珍同住的王娟因适应不了环境,生病了,王娟的父母亲与公社干部来接走了,说是到城里治病,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陈素珍和赵建国平时和大家一起劳动挣工分,生活上各吃各。生产队的人经常开玩笑说:重庆知青,你们就是两口子嘛,打伙一起吃饭方便些哟。陈素珍红着脸跑开了。
她牢记着下乡临走时母亲的反复叮嘱,农村期间绝不能耍朋友谈恋爱,今后招工单位体检不要耍过朋友的女生,你将在农村过一辈子!
大山深处,劳动之余,无所事事,寂寞难耐。偶尔见着生产队牲畜发情期两性伏卧的暗示,启迪着青春萌动。陈素珍和赵建国相互有生理上的吸引,又有心理上的警惕和排斥。各自的大脑里出现过无数次热烈相拥的画面,也出现过被人发现了遭捆绑示众的场景,假设的未来是可怕的,他们努力地自我克制着。天天见面,有时候还脸红发热。为了节省柴火和时间,两人约法三章,合在一起煮饭,饭后各自回屋。
收工后,赵建国到河边挑水、在院坝里劈柴,承担起一切重活。陈素珍煮饭、洗衣、喂小鸡,俩人俨然像一家人。
每天晚饭后,赵建国依依不舍地离开素珍,回到半山的小屋,拿出他喜欢的竹笛,坐在屋门口,面对山那边升起的月亮,吹响笛子,一曲《故苏行》,旋律优美亲切,典雅舒泰,轻松明快。《梁祝》更是被他吹得如诉如泣,笛声在空旷的大宁河两岸的山间回响。陈素珍在山下屋里听得眼睛湿润,笛声伴随她入梦。
生产队的大人娃儿都喜欢听这优美的竹笛声,有人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晚上赵知青想陈知青。
一天晚饭后,一场大雨把赵建国暂留陈素珍屋里。油灯的火苗晃荡着,俩人热烈的眼睛碰在了一起,互相对视着。突然,由门缝钻进来的风,吹熄了油灯,终于他俩不约而同地冲破了束缚,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从此,俩人形影不离地劳动、生活。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习以为常,不但没有嘲笑和流言蜚语,还有眼睛里传达出的善良祝福,乡亲们认为这是新来的一家人,叫重庆知青,是毛主席派来的。
不久陈素珍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呀,生产队不以为然,要是让公社和县知青办知道了,今后的前途真的就完了。陈素珍和赵建国反复商量,决定回重庆想办法解决。
俩人回到重庆住在临江门顺城街赵建国家里,素珍已经是8个月身孕了,只有等待新生命来临。赵建国父亲找了一家煤矿医院工作的亲戚帮忙,秘密地生下了女儿。
满月后的一天晚上,陈素珍悄悄的抱着女儿回到陈家,她一进门就跪在母亲面前流泪无语,做好了任由父母亲打骂的准备。
陈素珍母亲高云英焦急地扶起女儿,接过外孙女,说:还有谁知道这事?陈素珍说:除了建国家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高云英说:你们赶快走,回去好好劳动,争取表现,明年国家就要招工了,这个娃娃我带,你们就别管了。
陈素珍含泪告别了母亲和女儿,与一直躲在门外的赵建国一起,连夜乘船赶回巫溪县插队农村。
(续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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