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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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夏天

作者:赵桂君

立秋的那天下半夜,我被冻醒,盖上一层薄被,才稳稳入梦。早上起来,翻台历,方知道昨天下午立的秋,怪不得夜里这么凉。
哈哈,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吗?
我明白,虽然立秋了,可夏天的余威还在,人们把它称为秋老虎。但立秋一到,早晚的气温会越来越低,一直到小十月(农历),这段日子大概是全年最爽的。
回望夏天,你是否心有余悸?毕竟,这十多年来,夏天好像一年比一年长,酷热更是年年难耐。
宋人戴复古写过一首《大热》诗,极尽渲染之能事:
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
万物此陶镕,人何怨炎热。
君看百谷秋,亦自暑中结。
田水沸如汤,背汗湿如泼。
农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
诗人在写暑气肆虐之时,没忘对农人的怜悯,这就是所谓的文学创作中的“人民性”吧。
我常说,山东是全国最好的地方,四季分明,少有天灾。山东没有北京一带的春脖子,没有南方的潮热,没有东北的天寒地冻,虽然她的夏天长而持久奔放炽热。
去年十一月搬家,由于新家面积不大,原来养的那些室内植物都搬到我大哥家去了——大哥家住在平房,有一所150多平米的院子。可能去年冬天太冷,搬进大哥西屋的那几盆植物都给冻坏了。等今年春天来了,我去大哥家看看那些植物。只有玉树一团青葱,鹅掌木、发财树、幸福树全枯萎了,没剩下一个树叶,光秃秃的几根树茎,看着让人难受。我以为这下完了,养了四五年的植物废了。直到五一,我再去大哥家,那几盆植物还在西屋。我说扔了吧。大哥说搬到天井晒晒,或许有活的可能。十多天后,我再去,看到那些植物全发芽了。最棒的当属那棵幸福树,一周前,我从离根部二十多公分的地方把树干截断后,竟长出四个分叉,冒出了新芽。此后,我隔一个星期去大哥家看一次,那几盆花木不负我的期望,绿意盈盈的真是可爱。
都说树大根深,树的叶子枝桠才会长得茂盛,没想到这小小的花盆内栽植的植物有这般坚韧的生命。七月底,我去看它们的时候,新发的叶脉亭亭玉立,花叶绿油油的覆盖了整个花盆。
夏天是催生生命的季节啊!
整个暑假,我很少出门,即使如此,我仍能感受到夏日的暴烈。窗外,苦蝉焦虑的鸣叫,楼下的树木纹丝不动,叶子向骄阳低下屈辱的头颅,一股股灼热的空气顺着纱窗桀骜不驯的挤进来;窗内,我斯文扫地,光着膀子看书写字。这个时候,我最怕来客,因为客人来了,我必须恢复我那副优雅虚伪的模样,纵然穿一件如丝薄的短褂,我的脊背顷刻间汗流如浇。
夏天消除炎热的的方法有很多,过去摇芭蕉扇,下河洗澡,既简单又实惠,因为技术不发达而已。现在有电风扇有空调,国富民强,家家用得上用得起,比起过去实在幸福多了。
小时候就没这份幸福,男孩子却盼着夏天到来。夏天来了,白天下河摸鱼游泳,晚上在打麦场铺一张凉席,面朝天数星星,耳朵听大人们讲三国说水浒。
杨万里《夏夜追凉》诗云:“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微凉不是风”,那是什么呢?是那些原野的明月、竹林、鸣虫吧?作者用笔委婉,写出夏夜追凉的无穷乐趣。
我的消夏方法和很多人差不多:吹风扇、开空调,大部分时间吹风扇。只有来人了,才开空调,一个人的空间,开着空调太不环卫;风扇轻声均匀的转动,坐在木椅上享受风扇丝丝阵阵凉意,很惬意。
我另一个消夏的的方法是吃苦瓜。将苦瓜剖干净表皮,挖去苦瓜内的瓜瓤,切成薄薄的细片,不用下锅炒,开水一焯,撒上一层层的白糖,或是蘸着蜂蜜,那滋味,苦中带甜甜中有苦,满口生津,余香妖娆,既去火又降暑。
台湾作家林清玄把苦瓜称作白玉盅,读完他的文章,不明白何以称白玉,大概是另一种品种。他对苦瓜的领悟很中肯,文末写道:“美与苦是并生的,人不能只要美而不要苦,那么苦瓜的创作不能说是美丽的错误,它是人生真实的一个小影。”
文人的敏感似乎天生如此,人间万事自然风光皆可入文入诗,正所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知识分子能屎里求道可万物静观皆自得。我是俗人,见风流泪却不能求流泪之因果,望月更不可能伤怀,看花只觉得好看。在酷烈的夏日里,写点文字自得而已。
当然,我虽处斗室,也能体会到室外作业工作者的辛苦。
上中学时,不管假期还是周末,我都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我清楚地记得,间苗追肥除草的活最苦,那时节,我学着成年人的样子,只穿一件裤衩,身披一件宽大的笼布,还没走进地头,笼布已经浸湿,在茂密的玉米地高粱地,笼布既可以当护身的长卦,防止“锋利”的高粱叶玉米叶刮着胳膊胸背,又可以做毛巾,擦拭不断留下的汗水。休工的间隙,大家跑到附近的小河,裤衩不用脱,直接躺进河水中。那凉爽那欢腾,几辈子都历历在目。
老人们说,流过夏天的汗,人才能容易度过秋天的病疫敌过冬天的寒冷。夏天是没有规划的体育运动,她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你歌颂春天的花繁叶茂,你歌颂秋天的肥硕收获,你歌颂冬天的万里雪飘,你更应该歌颂夏天的威猛——锻炼你脆弱的体格,祓除你躯内的邪魔。
每当看到行人特别是女人们在骄阳下把自己包裹的六毒不侵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她们太不懂夏日阳光的可爱和好处了。
冯骥才老师写过一篇《苦夏》,你可能一看题目就以为冯先生对夏天有成见,其实冯先生的文章并没有讨伐夏天,他把夏天称为苦夏,只不过因为夏日酷热,很多人畏惧夏天而已。相反,他对夏日充满激动,进而热情的赞美夏天。文章最后写道:“我充满了夏之崇拜!我要一连跨过眼前的辽阔的秋,悠长的冬和遥远的春,再一次邂逅你,我精神的无上境界——苦夏!”
苦夏让冯先生明白,“它不是无尽头的暑热的折磨,而是我们顶着毒日头默默又坚忍的苦斗的本身。人生的力量全是对手给的,那就是要把对手的压力吸入自己的骨头里。强者之力最主要的是承受力。只有在匪夷所思的承受中才会感到自己属于强者”。冯先生所写犹如我的亲身感受。
也许你要说:“你的整个夏日在暑假中吹着空调过着慢悠悠的日子,你到楼下来,去工地上看看,到车间里走走,在街头商贩前站站,你过过他们的夏天。”我说:“如果可以,我很喜欢做一个苦力,在阳光下劳动在夏日里流汗,沐浴这上天无偿的恩赐。多年的脑力劳动已经伤害了我的身体,伤害了我的大脑甚至是灵魂,做一个有技术有精神的体力劳动者是我下辈子的愿望。”
这个愿望也许可笑,但不妨碍我对夏天的讴歌。

作者简介:

赵桂君,男,1962年12月出生在泗水县城关人民公社(现为泗水县泗河街道办事处),大学毕业,泗水一中高中语文高级教师。喜欢文学,偶尔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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