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祥 | 绿手绢【第29号征文】
孙长祥,男,东丰县永合中学教师,担任学校《桦树河》诗社社长、二龙山乡《龙山》诗刊常务编辑职务;2015年年初,加入东丰县作家协会和辽源市作家协会。喜欢创作诗歌、小说、散文,曾有多首作品发表在县级、市级刊物上。
绿手绢
当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传到我们这个小山沟的时候,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正如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浪潮,并没有让我们这个小山沟变得像其他地方那样疯狂一样。
对于那时六七岁的我来说,生活中倒是添了一抹亮彩,就如同一张黑白灰色调的图画上,刷了一道嫩绿嫩绿的粗笔道:我们这个偏僻的生产队搬来了一户人家——听大人说,那叫“下放户”。他家有一个小姑娘,比我能大一两岁,梳着溜光的头发,穿着碎花的“的确良”连衣裙,那绝对是我以及我的小伙伴们第一次看到的打扮。我们可不管什么下不下放(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下放、为什么要下放),我们只知道: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地看一眼那身连衣裙,是一种贼爽的体验;我们失去了往日兴致勃勃的游戏兴趣,转而开始钻研那身连衣裙的一角,如果捏在手里的感觉会是什么样。
要知道,当那身打扮的小姑娘出现在一群半裸的半大小子面前时,会引起多少或垂涎或欣赏或艳羡或嫉妒的眼光----当然啦,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因为她的妈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喊她回家吃饭——也不知道她家的饭怎么那么频。我有时甚至怀疑:她们家下放来到我们这儿,是不是就为了每天吃很多顿饭?
有一天,大约是她家搬来的第二年春天的某一天,没有人陪着的我,百无聊赖地走在她家园杖子边。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屋子里也没有人声、没有人影。春末的阳光透过老榆树的枝叶,洒下一地斑驳,有几块斑点落在我赤裸的背部和胸膛上。
咦,那是什么?正当我想要抖落身上那些斑点的时候,看到园杖子的某个枝桠上,挑着一块淡绿色的手绢(那种款式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叫手绢)!
我呆了一呆,随后感觉一种眩晕由脚底迅速涌上头顶。我猜我当时的脸一定红得像大人胸前毛主席像章的颜色——我是说毛主席身后背景的那种颜色!
我不知所措地站了半天——我感觉能有半天。当时,我的脑袋里乱极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完全可以用“争先恐后”来形容。我该怎么办:假装没曾见到过?就这么盯着看?把它悄悄拿走,藏起来?把它送过去?把它……
经过一番思想折腾,最终“把它送过去”的想法打败了其它,总算让我安静了下来。我迈过杖子外面的那道小沟,摘下了手绢,小心翼翼地扯着一角——完全没有了逮蝴蝶、蜻蜓以及马蛇时那种大气劲儿——犹犹豫豫地走向那扇紧闭的院门。
轻轻地推了推木板门,没开;张开嘴巴要喊,才想起从她家搬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家所有成员的名字,甚至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有人说过她家姓啥!最终,只有硬着头皮捶了几下门板。
隔了一会儿,房门“吱呀”响了一声,随后是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向院门响过来。就在这时,我突然间感到了恐惧,就像曾经做过的噩梦里的怪物向我扑来时那种感觉一样,刷地在我的上半身布了一层疙瘩;同时,头上那些短短的头发,也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我丢下手绢,撒腿就跑,看不清方向,看不清物体,只感到耳边呼呼的风声,直到筋疲力尽地绊倒在一片树丛中。回头看看,已离村庄很远了。
那天,我直到天黑才摸回了家。好在平时也经常贪玩到黑,所以并没引起家长的注意;倒是我,好像做了一回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消停了一夜。
第二天以及以后的若干天,我一直绕开那座房子走路。若是不小心看到了那扇院门,小心脏会骤然咚咚地跳将起来,会跳好半天。等这个劲儿过了,又会假装不小心地去瞄上一眼,引来又一次小心脏咚咚地跳一阵。
现在每每想起那天的情景,我不知道那轻轻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谁的,我动用了所有经验也无法判断出那脚步声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是大人的还是孩子的。
倒是那抹淡绿,却经常浮现脑际,来平复时而鼓涨起来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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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百花园》、《小说大世界》联合总编室
2017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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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百花园》、《小说大世界》联合总编室
2017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