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峰 |狼仙
话说秦岭山区有户人家,屋外高山环绕,林木葱茏。房前细流自成泉成溪。这家主人是方圆几百里的名猎户,生得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由于家贫如洗,自今三十出头未得婚配。户主打得一手好猎,百步之内的猎物很难逃脱他的枪口,每每集得数十只野味,逢集就担挑到山外几十里的皮货店变卖,换得几斤好酒好肉和粗米白面,日子倒也清淡快活。
猎户名叫苦娃,自幼父母双亡,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全靠乡里乡亲拉扯着长大成人,人们开始便这样叫他,他也不在乎,最后就成了他的大名儿。苦娃喜欢早上爬山唱山歌,中午下地干活,午后下河摸鱼捉虾。地尽是溪边坡下自开的沙地,种菜一年四季不曾生虫,用不着农药,那菜也倒长得鲜肥水灵。溪中鱼肥虾鲜,都是苦娃的下酒好菜。每天一大早,苦娃便登上屋后那座高山,顺便采些山药,尽是蛇虫咬伤跌打之类。登上山顶,看那松涛阵阵,观赏天上飘过的云霞,不由得喝几口好酒,脚扎马步,放声高歌。岩娃娃回荡几十里,好不快活狭意:
山高那个路险哟,
我的家哟。
我的家,
在云中飘哟。
美丽的姑娘那里找哟?
在我甜美的梦乡里哟!
……
这一天,苦娃唱歌归来,忽见路边有一只小狼,双腿断裂,泪眼迷离,甚是可怜,不觉顿生恻隐之心,便拿出自制的草药敷药包扎,尽心护理。那小狼似通人性,泪落如雨,感激涕零,当即就能站起,深情地看了苦娃一眼,类似女儿状,几步一回头消失在山林之中,随后飘过几声银铃般的笑声。
第二天,苦娃打猎归来,推开柴门,见桌上已酒肉飘香,菜肴鲜美,不觉大喜,就自斟自饮起来,不觉有几分醉意,忽见一绝美女子飘忽而至,扶他洗脚入睡,收拾碗筷。苦娃欲语无声欲起无力,眼看着那女子飘然而去,只得用目光感激相送。
一连好些时光,天天如此,苦娃便渐渐喜欢上那女子,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这天,苦娃装着出去打猎,绕道从后山进了自家门,躲在床下,睁大了眼睛看那屋门。不久,就见那门儿自然打开,飘进一团白云来,转眼,那白云里就走出那美艳女子,那女子又开始解衣换袖做饭,他看的都发呆了,那女子太美了:修长而富于曲线的身条象一段荡人心肠的乐曲。秀美的脸颊,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象两颗温润的黑色宝石。小巧的嘴唇象绝美的玉石雕凿而成,那素色的衣裙象白云象羽毛,衬托得那似水般的腰身更加亭亭玉立。
苦娃再也等不得了,这就是自己梦中的女子,甜美的梦乡里的女子。他一把抓住那女子的衣裙;女子大惊,慌忙而逃,那苦娃紧跟几步,紧紧拉住那女子的手,苦苦相留。
那女子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苦娃,眼里涌满了泪花。
那女子自报家门道:
“我本狼仙,家住这高山林海,,每日早晨使你的歌声将我唤醒,你的歌声是那样动人心肠,我恨自己不是你的同类,只能远远的躲在树林后看你,看你在高山之顶的伟岸飘逸,听你那美妙绝伦的歌声。”
“多少日月,我都在想你思念你,我不至一次来到你的门前。那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幻变成一只受伤的小狼,谢谢你那样细心呵护,那也是我今生今世第一次最感幸福的日子。”
“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不会很多了,我多么想与你朝夕相处恩爱撕守呀。可我,我是一条狼呀,一到晚上,我变得那样危险疯狂,失去理性。连三岁小孩也不放过的狼,吃生肉喝腥血的狼。”
苦娃紧紧抓住那女子的纤纤细手,泪水如潮。
“我爱你呀,我不怕,我不怕!我要娶你,你嫁给我好吗?不要说不好吗?……”
那女子呆呆地看着苦娃,她扑到他的怀里伤心地哭泣起来。突然,她拭干了泪花,大声说道:
“你要我,你现在就要我好吗?我是你的女人,我不想再是危险的狼。”
夜幕将山林遮蔽得严严实实,只有那松涛声夹杂着几声野味的尖叫才给人感到人世间的存在。
苦娃一梦醒来,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桌上留下纸条,书云:晚上别想我,关紧门,我会守护在你的窗外。
夜深了,窗外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苦娃从门缝中看去,只见一条凶恶的老狼,它疯了似地狂叫着,双目充血,巨口长牙,舌头足有一尺来长。苦娃想起那纸条,旁若无事地躺在床上,满眼尽是那女子。
转眼半年已过,他(她)们白天幽会,晚上分离,日子幸福美满清淡。
这年冬天,好大的一场雪。苦娃和狼仙添了一男儿,这男儿体态象父,性格类似狼仙,便取名叫“仙儿”。白天三口人一起登山观云,下河摸鱼,下地种菜,上山打猎,尽得人间情趣,晚上父子倒也有了依靠。
腊月的一天深夜,屋外北风呼啸,大雪象恶魔一样狂扫着大地,仙儿思母心切,竟偷偷出门去寻母,,苦娃忽听得门外传来儿啼声,知道不好,急拉枪冲出门去,见一老狼正将仙儿扑倒在地,那长长的牙齿眼看就要咬进儿子弱小的喉胧,他拉动了拌机,一梭子子弹无情地射进老狼的身体,那老狼含笑着倒将下去,眼睛深情地看着苦娃,久久不能闭合,雪地上留下了一片片鲜艳的红迹。
第二天,苦娃拉着仙儿看那红迹,竟象一朵朵美艳的花。他们将老狼深埋在自家屋后的高山上,岁岁月月都去祭拜。
但从此后,那美艳的女子再也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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