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 | 尘封的记忆：一个援外参战老兵的心声（下）
陶华：杭州富阳稲香渔山人，现居杭城。幼时崇尚郁达夫先生，课堂作文倍受老师欢迎。从军后暇时爱好笔端行走，喜欢交友，低调中不失个性，谈泊名利，风雨人生，难忘军旅生涯，难舍战友兄弟情深，爱用文字与昔日战友分享快乐。先后由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桃花岛传说》、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出版《走进桃花岛》等著作。
尘封的记忆
一个援外参战老兵的心声
:
三
当时进入云南时部队的番号为［昆］字九0八部队。经过友谊桥后，我所在的连队，改为166支队51大队1中队。
因为番号在作战中显得十分重要，每个官兵必须牢牢记住，切不可掉以轻心把它忘记。还因为作战的需要，番号往往会在进入战场时才宣布，以防敌方侦破窃听。
我连駐守在越安沛省西比45号陣地，負责省府及边缘的鈇路安全，并为我工程部队在造东南亚最大飞机场的安全。
此时此刻的省府无一间好房，一片狼藉，到处是残垣断壁，废墟成堆，交通线周围都是五环形的弹坑，可以說体无完肤了。这是美军飞机扔得杀伤力极强的五环形子母弹，一颗连着一颗，颗颗相连，防不胜防。这在当时，实为罕见。
从18日晚上开始，我们在秘密行进时，友军为了我们的安全，不断地与敌交战，天空中出现的各种弹道，照亮了整个大地。我们真可谓是冒着炮火弹雨前进的，这在国内是没有见过的。
19日晨，我们刚进入阵地，敌人就向我们攻击了。我连由于炮大工事尚未坚固未进入战斗，但有消息說我团五连有二个雷达兵在敌导弹攻击中身亡。
隨着天气睛朗，敌人的活动很频繁，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发现敌对我防区1天早上7：3O分左右，中午12时30分，下午3时30分是每必打的炮，其余时间均为袭扰的多。
每星期六下午3时30分为这星期較大的一次炮击，持续时间为一个小时。每月18号下午3时3o分为本月較大的炮击。所谓較大的炮击，就是敌出动飞机多，批次多，除导弹每次必打外，各种炸弹如子母弹、定时炸弹、凝固汽油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就这样，我们在一天又一天的炮火中走了过来。当时我们战友之间经常交談，说开始打仗很紧张，现在看起来也就是这样，没有什可怕的。到了将来，我们抱着孙孙，给他们说说打仗的事情，也是一件快乐和幸福的事情……
素材提供者：姚全兴，江苏江阴人，64年兵，历任战士、班长、炮弹装填手、班长、排长、副连长、85加农榴弹炮连连长。
四
68年下半年，由于形势转变，敌我双方己进行多次談判，准备停战。但打打談談是经常的事，可以说是己成家常便饭了。
这下反给我们带来了麻烦，战备不松敌不来，刚想放松他又来。正好比那壶不开提哪壶，突然瞬间倾泻而来的炸弹爆炸后产生的气浪和烟雾㳽漫了整个阵地。时间一长，熏得人憔悴不堪，十分难受。
双方这样胶着对峙的日子，也是最难熬的时光。一个字，不干脆！打仗嘛，图个干脆利落，说打就打，说冲就冲，说杀就杀，你说是吗？！
就这样，一直到69年元旦过后，部队才开始对参战人员进行保密教育。如我雷达兵如何对付降低敌导弹命中率的操作方法与技术，清理各种战报和有可能泄密的各种文字图片资料。将失密的概率控制在零以下。
保密工作对战争来说是重中之重，不得有任何半点马虎和疵露。总的来说，一切都是为了保密。为保密起见，上级不让我们知道所在部队回国的时间和去向。
一天，我们分散在各个部队的原舟嵊要塞处去的官兵又集中了起来。每人带上据說是越南总理范文同签发的越文版証书，团结友誼章，85纪念章等物件，于1969年1月17日上午到达友誼关越方一侧待命。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我们要回国了。我们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默默地等待着，一直到上午7时左右才一起出关回国。
出了友誼关，进入了广西凭祥市，马上又換回了当年出国前夕，在云南某地脱下的軍装，又成了解放军一员。
那个时候，大家的心情异常兴奋，出去一年多了，想不到我们又回来了。
在高兴的时候，大家又想起了那些长眠在异国他乡的战友，心情又格外沉重。
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回想起来，心情特别难受。当年援外，援外，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是一只只白眼狼，反过来狠狠地咬我们，真是当初瞎了眼了，白洒了鲜血。
当时回来的那个心情呀，真的觉得好像是在梦中醒来一样，又惊又喜！我们这些参战的官兵就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坐车乘船，平安无声地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部队……
此文到此本该结束了，文中没有出现血与火，灵与肉，绝境搏杀恐怖的场面，一定让你感到意外了。在此，我只能说上一句：对不起！我尊重主人公的叙述，一切以真实为前提，任何花絮都是多余的！
告诉你，文中的主人公姚全兴，经过短暂的休整，马上又投入到紧张的战备训练中去了。
没过多长时间，姚全兴就被提升为排长，后又升任为副连长、连长，成为一名有实战经验年轻的85加农榴弹炮指挥员。
我们的主人公姚全兴连长，凭着赤胆忠心的热情和活力，朝气蓬勃地带领着全连官兵，投入到火热的战备训练之中去了……
这里允许我再添上几笔，姚全兴连长是我在营部卫生所当卫生员时认识的。谁都知道，那时每逢年过节，上级部门规定酒与肉的数量标准，任何单位不得随意超过定量标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是我下连检查聚餐标准和卫生监督必去的时候。
营下属四个连队，我一个一个检查完毕，最后到了岛东南端最远的85加农榴弹炮连时，己经是接近吃午饭的时候了。那时候，没有公路，没有汽车，全凭自己的一双腿。
每到这个时候，炮连的司务长叶敖新和连首长都热情邀请我吃了午饭再走。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与姚全兴连长认识了，可他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自己援外参战的经历。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小伙子已经是两鬓斑白夕阳下行走的老人了。姚全兴连长依旧没有跟我说起自己参战的事情。直到这个月的建党记念日那天才告诉了我，可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
我十分珍惜姚连长援外参战的这段经历，连夜赶抄一口气把他的故事整理了出来。
当我静静地读着刚整理好的文章，东方刚刚发白，我索性推开窗户，放眼望去：宇宙一片清宁，海天一色，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我知道，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我此刻的心底里不觉倏忽地涌上一股浓浓的敬意来：一个援外参战的老兵，多年来一直把自己参战的故事尘封在自己的心底里，保密意识如此之强烈，深得我辈赞扬！
眼睛一眨，就是50年过去了。50年，只是时间长河里转瞬即逝的一颗流星。可是对于一个青年人来说，50年且是乾坤巨变，大浪淘沙。一个奔跑在青葱岁月里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行走在夕阳下的耄耋老人。
这是多么令人难忘的事呀，可我们的主人公却没有向外界透露出一丝一缕的信息，你不觉得这其中的痛苦和无奈么？！
在这文章结尾时，我再多说上一句：＂姚连长，你永远是我们的连长！我在小岛上替战友们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昔日的战友和兄弟一一陶华在小岛上等着你来10月份战友聚会上相会。到时，我会好好敬你一杯酒的！当然，同样少不了敬嫂子一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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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