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枕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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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47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玉石枕头的记忆」  
文/王秀琴
在我的床头旁放着一块翠绿的、油光水滑的玉石枕头。每每女儿回到家看到时，总是露出十分惊异的神色。
“妈妈，你不是一直都枕不惯这硬硬的玉石枕头吗？怎么，现在又可以了呢？”
我望着女儿疑虑的目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母亲一生勤劳忙碌不停，干事风风火火，性子比较急。估计就属于那种热性体质的人。每每到了夏天，别人尚可，她就热得受不了。家里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只要一开电扇或者空调，她合适了，老爸却感到冷，两个老人常常为此而起口角。
后来，一到夏天，老爸就搬到外间房去住，这种不协调的矛盾才得到和解。
有一年夏天，我回到家，看到妈妈原有的荞麦皮枕头旁又多了一个玉石枕头。这个枕头长33厘米，宽20厘米，高15厘米。中间凹陷，两头微微翘起，碧绿的色彩，看着就令人清爽无比。
“妈，这是啥时候弄得？谁给你买的？你枕的惯吗？”我连珠炮似的发问。
“你看你，像看见啥宝贝似的，不就是一块玉石枕头嘛!这些年也没见你给妈弄一块来.......”母亲含嗔带笑的说到。
“哎呀！这简单得很嘛。咱这里就是美玉之乡，弄块好的玉石枕头还不容易啊！就是不知道你能枕不？来，我试试。”
我试着枕了上去，又硬又高的，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
“还等你！你爸给我买的。”母亲的眼里笑盈盈的。
父亲一贯沉默寡言，工资发下来就交给妈妈，家里的事几乎一概不管，所以很少给家里或者给妈妈买东西。为此，妈妈常常有意识的在他面前提起隔壁的老李给老婆又买了什么好东西，他总是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气的妈妈暗暗咬牙发恨。
这一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下半天，趁妈妈出去的空，我来到老爸身边，悄悄的问：“爸，灵醒了，会给我妈买东西了？”
“你妈一天到晚喊热，心烦就朝我嚷，喊的我头疼。昨天我上街逛，看到玉器店里有这个，就给她买了回来。她心火败了，也就少喊叫了，我也就耳根清静了。”爸爸也悄悄的给我说。
“爸，这个玉枕，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做了怪脸，又问。我可知道，爸爸是不管钱的，每月的零花钱都是妈妈定数给的。
“我花了50元，给你妈报了90元。要不然，她又要说我给她买的便宜货，又要唠叨个不停，我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给爸保密啊！”看着爸爸的那副小心翼翼紧张的神情，我不禁“噗哧”的笑出声来。
“放心！我不会当叛徒向妈妈告密的。”我拍着爸爸的手，一边朝他做着鬼脸，一边安慰着他。
从那以后，每当炎夏来临，玉石枕头就准时出现在妈妈的床头。妈妈是个爱干净很细致的人，玉石枕头被她摩擦的晶莹剔透，枕在上面睡得踏实、香甜，炎热的夏季也显得不是那么让人难耐了。
只是，有一次睡梦中，玉石枕头不小心滑了下来，底部跌开了一条细缝，妈妈心疼的不得了，抱怨了自己许久。后来，爸爸用胶水将一块薄木板粘在下面，做了一个底托。这样，看起来就牢固多了。以后，妈妈枕着玉石枕头休息时，就尽量向床里边再不靠边了。
过了好久，有一次，我装着无意的样子问妈妈：“妈，你知道我爸给你买这个枕头花了多钱吗？”
“你爸，还能舍得花大钱给我买东西，铁公鸡一个。”
“这也不怨我爸呀！你把存折卡拿着，每月只给我爸200元的零花钱，他哪来的钱给你买东西啊？”我替爸爸鸣不平。
“你咋和你爸一个口气？人家都说，女子是妈妈的小棉袄，你还胳膊肘肘朝外拐？
你以为我爱管钱？这屋里屋外，买菜做饭、穿衣戴帽，哪一项不是我来回跑，你爸若是把这些都管上，我立马交账给他……”
看到妈妈有些动气的样子，我急忙转换口气说到：“千万不敢让我爸管。上次我回来做饭炒菜，少一样菜，让他出去买，转了一圈回来，两手空空。问他为啥没买，他说：“昨天才2元，今天就3元了，吃人呢！我不当冤大头….”，害得我关灶停火又跑出去买了一回，等吃完饭比平时迟了半个小时。
你看看，再让我爸管上，咱一家就要饿肚子了。还是妈你管上好，你管上好……咱俩说枕头，咋可说到买菜上了？跑题了，跑题了！”我连说带笑到。
“哼，他以为他能骗我，实际上，我早就知道，我跟咱院子里你几个姨也到玉器店逛过。像这样的枕头，最贵也就60元左右。他能骗我？妈火眼金睛！”老妈得意洋洋。
“那你就应该追回他虚报的钱啊”我故意“挑拨”到。
“算了，难得你爸有心一回。这也是他用他的零花钱给我买的。原谅他一次！”妈妈“大度”的一挥手。母女俩相视一对，哈哈大笑起来。
而今，一切都成为了过眼烟云。
在父母过世后，兄长们恐我睹物思情，伤心过度，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父母过去的衣物、家中的物件都进行了比较彻底的处理。等我回过神来，有足够的勇气重新面对父母曾经住过的老屋旧居时，除了一张床、沙发、五斗橱、大立柜外，早已经是四壁皆空、满目寂寂了。
我抚摸着这些旧的物件，往事历历在目，热泪盈眶。我像一只迷鹿四处搜索，希望还能找到一些曾经陪伴过父母的老东西。终于，在柜子底下，找到了这块有着裂缝的玉石枕头。
这块父亲专门买给母亲，曾经陪伴过母亲度过炎炎夏日的普通的玉石枕头，此刻，静静的躺在那里，浑身落满了灰尘，像一个被冷落的孩子。
我心里一紧，急忙拖出来查看。这块玉枕经过母亲长年累月枕过之后，颜色越发的青翠碧绿，油光水滑。我一边抚摸，一边反复擦拭冲刷，眼泪一滴滴落在了上面，摔成一瓣瓣的泪花..........
我小心翼翼的将它安放在自己的床头旁，静静的端详，心里默默为双亲祈祷。然后，我试着在上面枕了一枕，那一刻，竟然如此妥帖，如此舒适，焦虑、痛楚、躁动的心一下子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原先的不适感竟然荡然无存！
自双亲离世，我心慌气短，睡眠状态一直不太好。这几年，每逢夏季到来，我就搬出这块玉石枕头枕在上面，很快就能够安然入睡。真是奇怪？难道是冥冥之中，母亲哼着摇篮曲，一双温柔手在轻轻的安抚着她最疼爱的女儿？
秋色浓，寒露至，霜风渐欲作重阳。此刻，望着已收进箱子里的玉枕，我仿佛又回到了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难忘岁月，贴心、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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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西安秀子：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人，公务员，平素热爱文学、写作及诗歌朗诵。工作之余，爱好广泛，常与朋友唱歌、跳舞、旗袍走秀、郊游或户外登山。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崇尚健康、自由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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