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咸肉饭|原乡
(行将回江南故乡过春节,心绪难平的眼前飘过的,全是故乡旧物。林语堂说爱国主义民族主义不过是童年的味蕾。我完全赞成。这篇咸肉饭,写于2010年2月23日,快十年了,咸肉依然飘香。李渔、袁枚、梁实秋、唐鲁孙、蔡澜他们,大概都没有吃过这种从不登大雅之堂的咸肉饭。“除了朱学东,谁还能理解一块咸肥肉,就一口新米饭的那种美好滋味?”我的同乡兄弟少妇们人见人爱的窑哥曾经这样评价过我对咸肉饭的热爱,他又何尝不爱!如今我满头斑驳,依然酷爱旧时故乡各种食物。)
太太下班回家路上,去岳母家接丫头了,顺便在那儿吃晚饭。
刚过春节,冰箱里没有新鲜的蔬菜。
我说我在家吃咸肉饭。冰箱里有的就是新鲜的腌咸肉。所谓新鲜腌咸肉,是因为腌的时间尚短,肉还不够咸。
腌咸肉是我从老家带来的。这些年,每年回家,父亲都会杀头猪,腌一部分。自己家养的猪,如今吃的都是粮食、麸皮和豆饼,不像养殖场的,吃了加料的饲料,所以味道和北京买的,绝对的不一样。每年我们离开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回北京。今年春节那头猪,父亲说,光肉就有一百九十斤。
打开冰箱,找了块不算大的肉块,上面还粘满了精盐。过去腌肉,用的是大粒盐。把刀和案板洗净,先简单地把咸肉外面的那些精盐掸掉,然后把肉搁在案板上,切成薄片,正好,肥瘦适当。
把切好的咸肉装在一个碗里,用清水洗了几遍,倒在电饭锅里。在电饭锅里放进适当的米,淘干净,这一过程,既是淘米,也是再次清洗咸肉的过程。
放进适量的水,开煮起来。
下了盘棋的功夫,米饭熟了。
打开电饭锅,满厨房飘香,是咸肉糅合着米饭的香味。
吃起了,那个味儿,真是,写着写着,都满嘴生津了。虽然,在现代养生学角度,这可能并不是健康饮食。按我同事一龙的指责,我这样吃,既是对我们家佩佩不负责任,也是对中国周刊不负责任。
因为只是我一个人的饭,肉略多了些,所以,吃起来略有些腻,但这不是咸肉饭的错。解腻之道,就是那块萝卜干,也是我妈腌的,咸甜的,吃起来咯嘣脆,解腻。如果没有这样的萝卜干,一般的咸菜,尤其是带叶子的咸菜,也很解腻的。
咸肉饭是我们小时候,乡下的名吃。
我们中学时代,都是自己带米蒸饭吃。那个时候温室效应还不明显,春天气温还较低,新蔬菜少面市之前,咸肉饭是很多同学们中午常吃的一种饭。
那时,虽然家里穷,但过年的时候,很多人家还是要杀年猪的,或者,也要买一些肉,腌起来,以待来年春天食用。
所以用咸肉蒸饭,现在想来,不外这几种原因:一是那个季节天气尚冷,虽在农村,青菜贵且少;二是农村油水少,可不像现在,炒菜都尽量少放油,个个面黄肌瘦的,所以,冬天腌的肉,在春天可以一补油水之不足,尤其是对正在抽条发芽的少男少女来说;三是咸肉蒸饭省事,把肉切片,和米洗干净,放在饭盒里一蒸即可,既有了咸味(按过去的说法,吃咸有力),二来米饭油汪汪的,补了油水。
这在当时,可算是绝对的美味。
不过,因为现在我吃的是新鲜的腌咸肉,与过去春天的咸肉相比,时间短了些,所以,咸肉饭虽然泛着有光,闪亮迷人,但还缺少小时候咸肉饭泛着金黄色光泽的感觉,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可以说,我们乡下,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咸肉蒸饭的经历。这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而且,不仅仅是一种美好的回忆,这些年,每年春天,我在北京,也还会这样,消费着不远千里,从家里带来的咸肉蒸饭。去年,我甚至一直到秋天,还在吃。
有时跟兄弟们提起,个个似乎要流口水似的。
这不,年前回家,我几个家里过年不再杀猪的朋友,还跟我订家里带来的咸猪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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