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朗诵】陈氏小土：女人的家乡

每个人来到世上，总归是有个出处的。自己出生的地方，一般人称之为家乡。

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是有家乡的，就是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都说女人有两条命：一条在父母家，一条在夫家。对于女人来说，父母的家只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驿站，夫家才是自己真正的家。按照中国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说法，女人理应把丈夫的家乡作为自己的家乡。然而和许多人一样，我和丈夫组成的家，既不在他的家乡，也不在我的家乡，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没办法把他的家乡看作自己的家乡。如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必定告诉他：富藏人。

我是富藏人，我的家乡在富藏，那里有我的父母双亲、兄弟姐妹，有庇护我成长的泥砖屋，还有分田到户时分给我的几分水田、几分旱地和若干山岭。是的，我的家乡是富藏，几十年来，我都这么坚定地认为。

可现在我却无法这么坚定了，我感觉到，在我的家乡，我曾经拥有的一切，渐渐离我远去：自从出嫁后，回到自己曾经的家，我没有扫地权——会扫了娘家的钱；不准我洗碗——会洗了娘家的财；祭祖没有资格参加——这个不清楚原因，大约是祖宗不保佑外人……天，在自己出生的家，我就是一个外人！怎么不是外人呢？娘家本来就叫外家。

这些还只是小事，不足以让我产生太强烈的感觉。但去年发生的一件事，才让我切切实实地感到了“威胁”：政府对土地进行确权，工作人员要求把家里老人的土地都登记在子女的名下。按照本地习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然姐妹们的土地也都一并归了兄弟。这样一登记，女儿们在娘家就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了。其实从出嫁那天起，这个家里的一切就和你关系不大了——不，是从出生那天起。这是女人的宿命——中国女人的宿命，接受吧。

自然要接受，难不成要回娘家与兄弟们抢家产？当然不。只是想到，田地已归哥嫂名下，那残破的泥砖屋终会消失，村前的小溪流也成了一条时常会断流的小水沟……好在，父母双亲还在。可当父母百年归老之后，这小山村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家乡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就成为一个孤儿了？

悲从中来。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是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没有了家乡，我将魂归何处？

或许有人会说，即使物是人非，那也是你精神的故乡呢。这应该是对的。然而我是个很物质化的庸人，觉得精神总要依附于一定的物质上才能体现的。物质没了，精神也就无所寄托了。

可古人说了：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吧，古人说得对，我要向古人学习。

朗诵者简介：苏珊，新闻、英语专业毕业，文学学士，主持人，文字、音频和视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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