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吴茂江：【偷摘了六个果子】（散文）
作者：吴茂江（宁夏）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当时我十二岁，上小学二年级。
我的故乡在宁夏海原县西华山下的一个深山沟里，村民就住在河道阳面的河台上。沟脑里有一股清冽甘甜的泉水，河道两边有近二百亩零星分布的水浇田和五个大小不等的果园子。
我的家乡春季鸟语花香，夏季园绿果红，秋季彩叶如画，冬季冰凌树梢，风景的确很美。但让周围十里八乡人们最为羡慕的还是沟里的果园，因为附近几个公社几乎没有哪个生产队有桃、李、杏、梨、花红、香水等等多品种的果园。
我的家门前有一条马拉胶轮大车能能穿行的马路，路延河床的上下游伸展，路与河床间是用河石砌成的丈余高的石坎子，坎子与河底之间有一块十多亩大的平台，平台上就是生产队的果树园子。
暑假，果园里的花红果子熟了，白天晶莹红透，晚上随风飘香，真是能诱人垂涎三尺。
记得有一天晚上，天下起了毛毛细雨，我一觉醒来估计都快凌晨一点多了，毛毛雨还没有停，躺在土炕上，我惦记上了生产队果园里的果子。成熟了的花红果子会随风随雨掉落，看果园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还有一条只会张声不会追人的老黄狗，我思谋着，夜深人静，这正是捡落果的好机会，即就是看果园的老大爷发现了，也追不上我。于是，我下炕准备了一把手电筒，一顶遮雨草帽，一个能盛装二三斤果子的手提小笼子，神不知鬼不觉，蹑手蹑脚地摸进了马路坎子下面的果树园子。
运气不好，果园里竟然没有一个落果，好在老黄狗只是吠叫了几声，雨夜仍然静悄悄的。一无所获，又气又不甘心，费这么大的劲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突然，一个上树偷摘果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我急急忙忙走到一棵果树下，脱掉鞋子，将手电筒放在鞋窝里，把草帽盖在上面，把手提小笼子挂在脖子上，胆颤心惊地爬上了树。
运气还是不顺，由于夜黑，看不见树上的果子，只能摸揣着找。正在我战战兢兢费了好大功夫摘到第六个果子时，树下一束光线射到了树上，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树上谁？下来！”，我一听是生产队副队长的声音，吓得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我手抖脚麻，乖乖地从树上下来，双手把小笼子交给了副队长，语无伦次地说我错、错了 ，副队长接过笼子，手电的光线照在笼子里的果子上小声数着，一、二、……六，数完把笼子又给我，并小声训斥：你们的老师是怎么教你们的（我们的老师是副队长的叔父）？马上又改口：你家大人是咋教育你的？我不敢吭声。副队长又低声说到，把你的东西拿上快回去！
我穿上鞋，拿上手电筒，戴上草帽，提上有六个果子的小笼子，连爬带滚地回到了家，到家才发现穿的衬衫不知道是被毛毛雨淋湿了还是被汗水浸透了，都能拧出水来了，庆幸的是最值钱的手电筒没有被副队长扣下。
这下可瞎茬了，把大祸闯下了，给家里把乱子弄下了。
我想，生产队作为典型，肯定是要召开批斗大会的，处理意见可能有：
一是批判小偷的家长管教子女不严，偷生产队的果子，使生产队的经济收入造成重大损失。二是扣去小偷家长几天劳动所得的工分，以弥补生产队的损失。三是学校把我留到一年级或不要我念书了。不论怎样处理，看来小偷和小偷的家长在生产队永远是抬不起头了。
第二天没听到什么消息，第三天也没听到任何消息，一连几天都没有听见消息，我的家长好像也不知道此事。我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了一个暑假，开学了，老师也没有过问此事，我想，此事可能是放在了冬闲了再做处理。
一直到过春节，还没有任何动静。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眼馋过公共的或他人的任何东西。
一晃五十年过去了，去年回家，正好碰见年近八十的当年生产队副队长，聊及我儿时的此事，他说记不得了，小屁孩偷个果子不足为怪，如果小题大做，那才叫怪呢。
偷摘了六个果子，教育了我一生！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吴茂江，宁夏海原县人，曾供职于宁夏师范学院，从教四十年，现退休。出身理科，偏爱文学。
本期编辑：徐萱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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