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小说】马建忠 / 最好的礼物

最好的礼物

临近傍晚， 一场春雨洗涤飞扬的灰尘，净化污浊的空气。胜男看到天边悬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她充满期待的内心似乎看到希望，这次会不会如愿获奖？

胜男有着敏锐的观察力，细腻的情感，流畅的语境，每一篇与众不同精巧构思的作文都是范文，在各个班级诵读。那时，她发现同学们目光中透着某种羡慕，甚至是崇拜，一改之前的不屑一顾、鄙视，或者用眼角余光的一瞥。那曾经的一瞥，拨动她内心最柔软的神经，刺痛了她心灵最深处一道与生俱来的疤痕，这疤痕镌刻着父亲的跛足和母亲的佝偻病。

胜男听见过别人背后议论她，其中一个人一边模仿一边讥笑着说，她妈是女版刘罗锅，在医院打扫卫生。另一个说，我看见过她爸一瘸一拐的给人修自行车，难怪用不起手机。还有一些不怀善意的孩子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你爸妈身体残疾，你是心里残疾，说完一哄而笑散去。

很多个夜晚，她偷偷躲在被窝里委屈的哭泣，一种说不清的伤痛缠绕着她，直到有一次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父母聊天。母亲说，胜男是上苍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可咱俩残缺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创伤，有时候想也许我们不该接受这么贵重礼物。半晌，父亲发出沉重叹息说，上帝为她关上了一扇门，但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还好，流畅的文笔，给了她直面人生的勇气。

说也奇怪，初中以来，她神奇的文字优越感和自信心却一点点丢失，连续三次在校征文比赛中名落孙山。母亲看着她情绪低落开解说，来日方长，再者，文无第一，说不定老师评委对初中作文要求的标准不一样，你还需要适应调整。

胜男听得出母亲安慰的话，她仔细研读过那些获奖文章，并没有神来之笔，甚至有的存在比较明显格式化或者拼凑的痕迹。每次一等奖三名，二等奖五名，三等奖七名，这么多获奖者竟然没有自己，她心里不服气。

终于等到下课铃响起，胜男箭一般飞奔向公示栏，她忐忑地迈出每一步，想要看见榜单的喜悦和担心落选的矛盾心理纠结着，直到清晰看见红色、醒目、炫眼的胜男的名字赫然位列其中，才常常出了一口气。

她，一扫阴霾，一路狂奔，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母亲。

胜男仿佛看到母亲听闻喜讯灿烂的笑容，仿佛看到母亲奖赏她的拥抱，仿佛看到母亲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令她万万想不到出现在视野中的母亲竟瘫倒在家门口，原本佝偻的背部愈加弯曲。瞬间惊悚迅速驱散了内心愉悦，她抱起母亲拼命喊着：妈，妈，您怎么啦！

母亲脸色煞白睁开眼，轻轻摇摇头微弱地说：“没事，别担心。”

胜男慌乱中想起给父亲打个电话，她匆忙拉开母亲的布包，无意中看见一些医院的单据。她睁大双眼嘴唇抽搐问；“妈，您为什么去卖血？到底为什么。”母亲虚弱地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正当她不知所措，父亲深一脚，浅一脚走上楼，若有所思的说：“前些天，有几个人修车时闲聊，谈起他们孩子参加征文比赛，现在征文比赛靠点赞评选出名次，谁点赞多，评分就会高。”

胜男似乎没听懂。

父亲接着说；“很多人靠发红包引来其他人点赞，你妈知道后点开学校微信群，发现你的文章几乎没有人点赞……”

胜男呆呆地愣住了。

闺女，今天是你生日，你妈说送给你最好的礼物就是征文获奖，父亲说着抱起母亲缓缓走进屋。

听罢，胜男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马建忠，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及签约作家，有200多万字作品散见于《读者》《思维与智慧》《小小说大世界》《燕赵都市报》《河北工人报》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