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杨光英/七月的气息
七 月 de 气 息
杨光英(四川泸县)
七月,夏天,乡村里才有的气息,属于从前。
七月,母亲亲手把小麦泡涨,蒸熟,摊在簸箕里,上面用新鲜的黄金荆或思茅草盖着,待起了香灰,用石磨磨成粉,然后做成麦酱。不出半月,麦酱就可以吃了,下稀饭或蘸麦粑特别爽,一股香甜味儿,全屋弥散。不是夏天,哪个季节能有这种浓厚的发酵味儿?
七月的菜地里,飘着成熟的味儿,高粱、玉米、大豆、茄子、豇豆、西红柿,惹人喜爱。这时,躺在山冈杂草丛堆,呼吸远远近近、微微忽忽的植物气息,分不清是清香、馨香、幽香。即使是砍一捆或采摘几枝、几朵、几枚,离开山坡凑近鼻孔再细细地嗅,也弄不清到底是哪种味,云里雾里的。百草百味,香樟树、大叶桉、桑树,还有苔类、菌类,拥拥挤挤,你能辨是哪种味吗?乡村山野气息,包容一切,丰富到极至。
乡村七月早晨,农民起得特别早,放出鸡鸭鹅,牵着羊或牛去吃露水草,或到庄稼地里走走,安排一天的农活,抱一捆秸杆回家做早饭。在竹林里、秧田边,传出农家孩子琅琅的读书声。这时,你可闻到一股牲畜味、露水味、炊烟味……
乡村七月中午,趁大人们在竹椅上打盹,三五个孩子,在竹竿上插一个圈,网屋檐下的蜘蛛网,和蜻蜓一起追逐炎热,或爬上苦连树捉歌唱盛夏的蝉。或到小河里泡过澡、嬉戏,河边,女人们在洗衣服,一条河有肥皂味、泥腥味……
七月傍晚,从田地里回来,在井边汲一桶清凉的水,把头插进去,“咕咚”一气,直喝得五脏六肺清凉如洗。然后索性将桶举过头顶,往头一浇,那才叫爽!女孩子们,在一旁用脸盆洗头,白底蓝花褂子,一盆青丝软软地漂在水里,轻轻的搓揉,然后坐在一旁,用木梳从上而下细细梳理,直梳得青烟如笼,晚霞四起,皂角香味飘散在烟雾里。
七月的月妖媚而不是顽皮,院子里,草丛中,到处都有她追逐嬉戏的身影,指引我们捉到墙角的蟋蟀、叶底的瓢虫,还和我们一起做游戏。玩累了,凑在乘凉的大人们中去,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听爷爷大伯讲鬼故事。最让人痴迷的是听李大叔吹笛子,这笛声飘过秧苗、小河,回荡在小山村。这笛声清澈,洗涤人们疲惫的心;这笛声甘甜,陶醉人们的心情;这笛声像田野里飘扬的晚风,也像行云流水。
乡村七月的气息,我们曾经熟悉,熟悉那会儿未曾留意,这会儿留意,我们竟然为此激动不已。夏日庄稼变绿、变高的每一瞬间,都和着七月的气息。
杨光英,女,网名,一滴秋雨。四川泸县人,中学教师,四川省作协会员。坚持业余创作近30年,有数百篇散文在《雨花》《丹荔》《四川文学》《四川散文》《西南作家》《夜郎文学》《泸州作家》《教育导报》《语文报》《泸州晚报》《西南商报》等报刊发表。2014年出版个人散文集《心境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