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锄奸扫恶播威名 身怀六甲战邵伯

｜每周五更新／廉克飞（撰文）｜

杨祖彤到江都解放区后，改名李文瑾。1942年秋冬，日伪军在江都“扫荡”。苏中领导为适应斗争形势，要求高度精兵简政。江都县政府只留下15个精干人员。杨祖彤任县府秘书，实际做县府党团书记工作，穿着军人装束。

这年冬天，江都县开展“三冬”运动（冬防、冬学、冬耕），这是当前三大主要任务，杨祖彤负责领导“冬学”运动。从县到各乡的“农抗”“青抗”“妇抗”骨干，都是训练对象，训练内容主要是怎么应对敌人的“扫荡”以及在敌人的“扫荡”下怎么展开迎接春季大生产。“冬学”运动结束后，杨祖彤奉命去郭村东线开辟新区。这个地区外围一线的野营、野马、江家庄、小纪等地均是日伪据点。区内各乡的伪乡长都兼武装队长，身上挂着短枪；有些大庄子还筑有土圩、碉堡，设立武装岗哨。当地农民不堪敌伪蹂躏，可是当地农民也不了解共产党，有的受了反动宣传影响，甚至还怕共产党。杨祖彤带了一个通讯员，各带一支短枪，因地形不熟，组织上又派了个本地人作向导，进入郭东地区展开宣传工作。

刚开始工作很难开展，连基层群众也接近不了。杨祖彤他们三个人冒着艰险跑遍了每一个乡，设法向群众接近。当时，共产党和新四军在江都地区还是有威望的，有些伪乡长打算做“两面派”。杨祖彤乘此机会打开缺口，渐渐地开始接近到一些基层群众。

经过一段艰苦细致工作后，局面渐渐打开，陆家庄等地有几个伪乡保人员愿意提供敌伪情报，还有少数伪乡干部积极靠拢过来，有个叫沈元吉的表现积极，后来发展为民兵队长，打起仗来勇敢、顽强。基层群众中的有些积极分子也跟他们接近了。正当工作有点进展时，盘踞在郭村镇号称“王老虎”的一个伪军头目，组织短枪狙击小组，常常潜入乡间，埋伏在桥头或是要道口，打算袭击杨祖彤等人。杨祖彤表示“誓死坚持斗争”。

这时已是1943年3月，春寒料峭。在极其困难时，杨祖彤他们夜间就在牛棚或深沟洼处，不让敌人发现。其时，常有伪军下乡抢掠农民财物，群众切齿痛恨。有一次，杨祖彤在陆家庄听积极分子汇报情况，一个群众慌忙赶来报告说，又下来一个伪军正在抢掠财物。通讯员和当地群众赶过去捉来这个伪军。杨祖彤查明这个情况后，亲手枪毙了这个坏蛋。深受伪军抢掠之苦的当地群众，眼见共产党是真正保护人民的，从此就渐渐有更多群众跟杨祖彤接近了。

在郭东地区中有一个伪乡长跟伪军头目“王老虎”经常共同肆虐百姓，他俩经常狼狈为奸，带伪军下乡抢掠财物，还抓走农民要拿钱赎身，即使家中赤贫如洗，最少也得花二三斗米才得放人，农民被害得苦不堪言，恨之入骨。杨祖彤反复研究，决心为农民群众消灭这个祸害。经上级批准后，先通过秘密工作关系，摸准了情况。一天清晨，杨祖彤身着旗袍，俨然是个当地上层妇女装束，怀藏短枪，进了郭村镇，径直走进这个伪乡长住处。杨祖彤掏出手枪命令他起床。伪乡长猛然惊醒，不知就里，反问：“干什么的？”杨祖彤厉声回答：“新四军！"这家伙一下惊呆了。杨祖彤命令他到隔壁房间把伪乡办事处主任找来，暗中用枪对着他身后紧跟着，对他说：“你敢乱动，首先一枪结果你的狗命！"这家伙一点不敢乱动，喊来住在隔壁的伪办事处主任。杨祖彤严正责问他们：“你们残害农民，还有一点良心吗？”他们连说：“不敢！不敢！”于是杨祖彤提出两点：第一，不许再下乡抢粮、抓人；第二，要随时报告敌伪军出动情况。他们连声答应：“一定遵办。”杨祖彤暗中用枪指着他们，勒令送她出镇口。这样一来，乡下果然安稳了好一阵子。当地农民知道后，无不拍手称快。对其他一些伪乡长也是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由于经过这一阶段艰苦细致的工作，郭东新区的革命局面渐渐打开了。

1943年7月，杨祖彤奉命调离郭东地区，接受了开辟高邮一区的新任务。高邮一区地位重要，地形复杂，西南十多里是日寇盘踞的高邮城，西边十多里是日寇控制的扬州、淮阴之间的交通线，南面的一沟、二沟、三沟、王庄等地都是敌伪据点。一区所辖十多个乡，仅有一个东南乡是共产党控制的，其余都伪化了。这些伪乡长均躲在敌伪据点内，伪乡公所只有个把乡丁留守。面对这种复杂情况，杨祖彤根据上级的指示，弄清情况后，第一个中心任务就是反伪化斗争。

首先发展武装组织，开展武装斗争。当时我方有个区队，但人枪很少，没有战斗力。杨祖彤经过一番努力，组成一支20多条枪的短枪队，展开了清扫敌伪据点的武装斗争。根据实际情况，采取有步骤、有目标的各个击破方针。首先选定二沟伪据点，那里有两个班伪军驻守。在一个夜晚，杨祖彤带领短枪队奔袭，出其不意，完全解除敌人武装。一下子增加了不少枪支弹药，大大鼓舞了战士们的斗争情绪。后来又确定到高邮城的伪军哨所去“摸哨”；又相继拔掉了两处伪军据点。这时敌伪军震动很大，驻守高邮城的日寇不得不加强警戒。

在拔除一区外围敌伪据点的同时，也着手清除一区里的一些“害人虫”。有个乡公所的乡丁一贯欺压农民，无恶不作，群众痛恨至极。杨祖彤查清事实后，决心严惩这个坏蛋。当时区短枪队外出执行任务，不便公开逮捕，便巧妙地把他喊到区里来，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加强防范。到了晚上转移驻地，准备上船时，杨祖彤喝令这个乡丁跪下，历数他的罪状后，举枪除掉了这个坏蛋。消息传开后，农民群众无不拍手称快。后来发现佛塔乡一个民兵队长跟敌伪勾结，是个险恶的内奸。杨祖彤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就把他抓来。这个家伙很狡猾，趁机关转移，走到一座独木桥上时，猛地从桥上跳下河去，泅水潜逃。杨祖彤赶过来连发两枪，只见水面上泛起一片红色，将其击毙在河中。她在苏南斗争中就练就了一手好枪法，几乎是百发百中。

后来，一区有三分之二以上乡的群众基础比较巩固。1943年初冬，根据上级指示，着手改造顽伪政权，建立新乡制。原乡公所改为乡政府，保甲制改为乡村制。由农民群众民主选举乡长、村长、组长。一区的党、政、军实行一元化领导，区委书记、区长、区队长由杨祖彤一人担任。新乡制建立不久，开展参军运动，由于农民群众普遍发动起来，出现了踊跃参军热潮。一区的开辟工作有了较好的基础，为江都、高邮两县提供了有利的斗争条件。1944年4月4日，杨祖彤又调离高邮一区，被派到苏中党校学习。学习了一段时间后，调到苏中区党委任“对敌斗争组”组长。1945年9月，又调江都工作，其时日寇拒不向八路军、新四军投降，反面准备配合

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进攻，驻守高邮、邵伯的日寇正积极谋划进攻苏中解放区。华中军区领导根据中央指示，准备武装解放高邮、邵伯，粉碎敌人罪恶企图。粟裕亲率野战军七、八两个纵队执行任务。为此，必须迅即建立邵伯区政权班子，做好地方支前工作。上级派杨祖彤任邵伯区区长。当时国民党已先派了区政府一套人马来到邵伯镇，而汪伪邵伯区政府仍然存在，形成顽伪合流。

粟裕召开第一次战前会议时，邵伯区政府班子尚未配齐，杨祖彤一人参加了。粟裕查点出席人数时问：“地方上来人了吗？”有人指着杨祖彤，说：“来了这位同志。”一个同志脱口而出：“怎么来了个女同志？”杨祖彤反问：“女同志跟男同志有什么差别？”那位同志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粟裕将军

1945年12月19日晚7时，第八纵队发起总攻。驻守邵伯的日伪军龟缩在据点里顽强抵抗。杨祖彤带领后勤队伍，冒着纷飞的弹雨，将弹药等作战物资不断地送上前线，担架队及时抬下重伤员。经两天激战，歼灭日寇50余人、伪军350余人，残余日寇趁着月色偷偷逃窜，结果被守伏的苏中部队全部俘虏。

翌日，杨祖彤一面组织人员挂上“邵伯区政府”的牌子，书写布告，张贴四处；一面召开各种类型群众会，广泛深入开展宣传工作。当晚，县委配备的区里一套班子都到齐了。

邵伯、高邮相继解放后，生俘的日寇集中在高邮待命遣返。不几天，上级下达命令，指示邵伯区委、区政府充分做好准备工作，将这些邵伯的俘虏遣送到扬州方向去。完成这项任务并不简单，要坚决按照政策办事，还要机巧地不暴露邵伯前沿的军事目标。杨祖彤他们经过周密研究，首先在干群中宣传优待俘虏的政策，同时确定了遣送路线等具体部署，把这些日俘送出去时，避开了正面路线，防止暴露邵伯前沿军事目标。

高邮邵伯解放后，苏中地区连成一片。邵伯地处运河线，是水陆交通要冲，扼守扬州通向两淮的咽喉，又是华中解放区的南大门，前沿的重镇。国民党绝不甘心失去这个战略要地，驻扬的黄伯韬部队虎视眈眈，伺机蠢动。1946年1月13日停战协定后，国民党利用救济总署以运送救济物资为名，妄图闯进苏中解放区搞特务活动。华中领导针锋相对，决定就在邵伯接待，将其堵在“南大门口”当时邵伯是区级建制，不够规格，决定改制邵伯市，委派顾维衡任市委书记，杨祖彤任市长。

当时邵伯是新解放区，由于上述形势，处于高度防卫状态。为巩固新生政权和社会秩序，杨祖彤和顾维衡首先加强宣传和发动群众，揭露国民党妄图挑起内战破坏和平的真相。同时发动群众开展反霸斗争，处理了罪大恶极的反动分子；将斗争中分得的“浮财”分给广大群众。广大人民群众斗志昂扬，积极要求参加保卫邵伯。正当这个时候，驻守邵伯镇的野战军调防，接防的是二分区部队。群众发生了错觉，有人直接问杨祖彤：“你们究竟要不要邵伯？”杨祖彤回答：“要！”但对军事行动终归不全清楚，便赶去司令部了解。原来这是华中军区粟裕司令员的部署，由野战军第十纵队增援，分区部队统归十纵常玉清副司令员指挥。常玉清告知：誓死保卫邵伯。根据上级部署，在春修运堤的基础上，组织民工加固堤坝，以防国民党飞机轰炸破坏。杨祖彤带领民工夜以继日挑灯夜战。就这样，连续几个日日夜夜，全部保质保量完成堤坝修固任务。

1946年8月23日拂晓国民党黄伯韬率八个团兵力分三路沿运河线向邵伯进攻，各种山炮、轻重机枪猛烈射击，空中飞机轮番轰炸，水上十余艘炮艇掩护几十艘船只成团成营强渡登陆。坚守阵地的解放军指战员英勇还击，寸土不让。双方反复冲击，几易阵地，争夺激烈。杨祖彤在硝烟弥漫中组织民工担架，将弹药等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地送上前线，把重伤员抬下来。在连续的激战中，担架人员亦有伤亡。顾维衡忙于向四乡调集补充人员。杨祖彤果断地带一个警卫员在镇街上挨户敲门，一些商店里还有留守的小伙子，都动员集中起来，帮助抬担架。当时处境已是极端困难了。

敌机在邵伯镇上狂轰滥炸。市委、市府的房屋被炸得东倒西歪，有的被炸得烧了起来，市府里一个防空洞也被炸得堵塞了出口。顾维衡和杨祖彤研究，必须将机关家属及干部中的老弱病残撤下去，才能轻装上阵，适应当前战况，顾维衡考虑杨祖彤已怀孕，斗争中过度劳累，动员她带这些人一起撤下去。杨祖彤说：“我是组织上任命的市长。必须坚守阵地。"她要求顾维衡赶快下去抓后勤补充。顾维衡见眼下战斗激烈，也急需抓紧补充，便带领有关人员撤向离镇一里多路的刘家墩子，然后全力去抓后勤。杨祖彤走到市府被炸塌的一个墙角席地坐下，拿起电话筒跟司令部联系。部队首长见她这边人手单薄，为安全计，叫她到司令部那边去。杨祖彤表示，誓死坚守市府阵地。前线战斗十分激烈而艰苦。十六日，敌军又在各线倾其全力发动猛攻。经过多次反复冲杀，终被一一击退。敌军终以伤亡二千余人的失败全线撤退。解放军战士也以伤亡一千余人的代价，胜利保卫了邵伯重镇。杨祖彤旋即组织人把慰问品送到部队去，政委张玉辉兴奋地跟她讲战斗胜利情况。杨祖彤听着听着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手上夹着的香烟烧及指头，才被烫醒。她怀孕在身，已四天四夜没有合眼，实在太疲劳了。

邵伯保卫战是苏中战史上著名的“七战七排”中的第六次战役，威震神州大地。当时国民党统治区上海进步杂志《观察》发表专文，题为《国民党将军为共产党女市长打败》，1946年10月，杨祖彤随部队北撒，任机关干部家属队的教导员，从山东荣城又撒往大连。1949年1月，调任扬州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副秘书长。她抵达扬州时正是农历除夕。重返离别多年刚解放的故乡，自是思绪万千。五个月之后，她被正式任命为扬州市市长兼市委书记，在扬州这片热土上，她披肝沥胆，甘洒热血。

待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