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主页丨周金荣:迷醉在那朵飘逸的黄花里
在济南趵突泉公园漱玉泉只瞥了一眼那个旷世独立的女子,她的恬淡宁静还有眉宇间的那抹哀愁,便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这就是那个“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的天真活泼的少女吗?
那晚的荷塘想必是掩面含笑的,那些惊飞的鸥鹭想必也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子所吸引,呼啦啦起飞的那一刻也许就是为博她千金一笑。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秀发香腮,情窦初开,明眸流转,将那些涂满相思的信笺揉皱又展开——我少女的心思,这满池灼灼的莲花又怎能理解呢!
还是将那隐秘的叹息揉碎在纸笺中,藏进斟满的酒杯里,放到田田荷叶下,让惊飞的鸥鹭带走吧!
这就是“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千种风情,风雅粲然的那个清照吗?
我知道青春易老,芳华易逝,转眼间,我就会像这一株清新俏丽的江梅一样,香消玉殒。因为爱你,所以我放任了自己。
在你的世界里,我愿意做那个刁憨的女子,任你温情的目光将我包围,任你含笑嗔怪的话语在我耳边一次次响起,任我肆意流淌的泪沾湿你的衣襟。
如此细腻的心思,如此娇憨的举动,如此纯真的性情,不要说饱读诗书的翩翩才俊赵明诚,就是那乡下的卖花郎也定是呆立良久,直到目送那个绰约的身姿消失在巷尾吧!
这就是那个在月光皎洁之夜,独倚亭楼,仰头凝望远天,盼望在白云舒卷处会有锦书寄来的清照吗?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自由飘零的落花啊,自在流淌的碧水呀,请把我的思念带走吧。此刻,他一定和我一样看花伤心,睹水悲情。这挥之不去的离愁啊,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缠绕上了心头。
如果那晚亭楼有情,定会是垂泪不语了吧。如果月光有意,也会收拢消隐了吧。它们怎忍心看这多情的女子在这浓得化不开的相思中缱绻缠绵,珠泪飞扬。
这就是那个在东篱黄昏后吟咏“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清照吗?
道不尽离别之意,诉不完相思之苦。明诚啊,你一定会感觉到,每个字我都用痴情浸过,用执著煮过,点点滴滴,从心而来,入心而去。
清照啊,在流云般散去的日子里,你的那些浸透了书墨香醇的句子,曾给过我多少心境的寄托和灵魂的沉醉,可是今天再次面对你的痛,我也痛得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只是那曾经染霜的黄花,即使再一次于凄清寂寥中绽放,也终将会在帘卷西风中零落的啊!
这就是那个“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的清照吗?
明诚啊,“归来堂”的猜书斗茶、花前月下的携手游赏,你都忘记了吗?为什么我望断双眼也不见你归来的身影?
暮春逢雨,难道我的爱情就像这风雨吹散的落花就要消失了?纵然是千古才女,面对即将来临的爱情危机也是这般束手无策,难道真的是“痴情女子负心郎”?
此情此景,此时此境,只有将隐痛埋在心里,将怅惘含蓄书之笔端。清照,还是不要太敏感了,回屋去吧!
这就是那个面对浩浩江面,心潮起伏,吟下了千古绝唱“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清照吗?
字字掷地有声,如金石敲打着身后明诚的心。明诚啊,你知道你的举动是怎样伤透了清照那一颗孤傲之心吗?
你是谁,你是我李清照唯一爱着的人啊!你怎能临阵脱逃,苟且偷生呢?
项羽,我的霸王,即使我柔情刻骨,怎么也没有换来他豪情天纵?你归去时斜阳正浓,我归来时却泪向天冲。
我甚至能听到在她衣袂飘飘之下心破碎的声音。我一直宁愿相信明诚是舍不得这个才华横溢、冰雪聪明的美人才有了那番举动。
明诚,当你看到心爱的人悲痛欲绝,此刻的你,又作何感想?
这就是那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的清照吗?
倾杯泼茶的娇,巧笑顾盼的媚,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南宋朝廷的衰败销声匿迹了。这深院寂寞的梧桐也只能徒然增加我的忧愁罢了!
国破家亡,独身漂泊江南,孤苦凄凉的晚年,当这些无边的愁绪潮水般拍打着她那颗凄苦的心时,她环顾上下两千年,长夜如磐,风雨如晦,相知有谁?
也只有将这漫天愁绪抽丝剥茧般地细细纺织,将这超越时空的孤独化为文字一泻千里罢了。
这就是那个夜不能寐,身心在历史的油锅里忍受着痛苦煎熬写下“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的清照吗?
对中原故国,家乡故土的思念和怀恋已经让她不能自拔,为什么凄凉的雨滴这个时候还要敲打宽厚的芭蕉叶呢?敲打就敲打吧,为什么偏偏在我清照的窗下?
三更冷雨霖霪不止,我的泪水更是倾泻如注,想我这流离之人,被思念煎熬,被痛苦浸透,在这凄凉的深夜,就让我再放纵自己一次,让悲愤的泪化作决堤的海,让无助的啜泣声随着夜雨,穿透我孤寂的心吧!
清照啊,如果可以,我愿意穿越千年时光,把我的手放到你的手上,泪光朦胧中我已经哽咽到不能呼吸:“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金人再度南侵,清照二次流亡。在这国运维艰,愁压心头之际,她还是去附近的双溪名胜看看,排解一下内心的孤寂。
谁知她长叹一声:“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难道你没有看到吗?风还没有停息,已是花片纷飞,落红如雨,想我李清照流亡途中行无定所,国家支离破碎,到处已物是人非,这其间的愁就是一条船也载不动啊,我还是呆在家好了。
难道真的是上苍早就发现了清照更博大的艺术才华,欲成其名,先夺其情,苦其心,才让这个女子,在人世间颠沛流离,孤独终老?
还是上下千年的岁月,这样出色的女文人,除了易安,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了?
清照,随缘吧!好在走完沧桑人世,我们终会相聚,你连同你的词,已经永远悬挂在了历史的星空。
回望千年前的风雨,总能看见那个立于秋风黄花中的美神,正在惊艳的转身,身后黄花满地,而我只是茫然的迷醉,迷醉在那一朵飘逸的黄花里……
荐稿人:吴健(山东省乐陵市教体局教研室副主任兼小学语文、道德与法治教研员,中学高级教师)
荐稿单位:乐陵教师读书会
作者单位:乐陵市杨安镇中学
■作者:周金荣 ■编辑: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