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中国减少对俄天然气的采购量?是两国战略关系有变?还是市场需求下降?
“西伯利亚力量”(即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工程,其中中国境内段起自黑龙江黑河市中俄边境)于2019年底启动,但是目前尚未达到计划运量。该项目的起因是中俄在2014年5月签署了这样一份总价值超过4000亿美元、远期年供气量高达380亿立方米的30年天然气供销合同。但是根据俄罗斯海关的数据,俄罗斯天然气公司在5月份仅通过这条管道向中国输出了2.81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甚至比该管道投入运营的头两个月还减少了12%。
2020年的前五个月,中国总计购买了12.7亿立方米的俄罗斯管道天然气。从4月份以来,俄方对中国的天然气供应量一直处于每天900万立方米的水平。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供气量一直维持在这个水平的话,到今年年底,俄罗斯2020年对中国管道天然气的总供气量仅能达到31亿立方米,远远小于中俄2014年签订的合同中的供应量(50亿立方米),也无法达到合同规定的最低运量——42.5亿立方米。
到底是什么原因中国单方面减少了对俄天然气的采购量?自从西方制裁俄罗斯以来,中国采购俄罗斯能源产品是对战略合作伙伴最大的帮助和支持,中国的能源订单让俄罗斯的经济始终保持着强劲的造血功能。如今,中方减少天然气采购到底是政治原因还是纯经济原因?
俄罗斯专家认为,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中国的管道天然气供应选择“向内求索”不足为奇,因为液化天然气价格正面临大幅度下跌。
在交易所里,液化天然气的价格每天都在变化。但是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天然气的长期合同价格则与油价挂钩,每六个月根据石油价格调整一次。也就是说根据现在的是石油价格就可以预测六个月后俄罗斯天然气的价格。现在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天然气价格仍然以今年1月和2月份的石油报价为指导,而当时的石油价格则处于每桶70美元的峰值,而石油价格则在这几个月内经历了断崖式的下跌。因此,在未来的半年,俄罗斯的天然气价格必然逐步走低。
此外,影响天然气价格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供需情况。夏季对于天然气的需求本就会自然下跌,加之受疫情影响,天然气市场已经供过于求。
俄罗斯能源发展基金主任谢尔盖·皮金认为:“由于(液化天然气)价格计算方式更为复杂,所以管道天然气比液化天然气价格更高。因此,中国正试图购买更多的液化天然气。如果定价有利于管道天然气,那么管道天然气的购买量也会增加。”
根据谢尔盖·皮金的预测,管道天然气价格将在今年第四季度达到最低值。具体价格还要参考俄罗斯三四月份的石油价格。
皮金指出,俄罗斯对中国的天然气的供应量仍然很小,与对欧洲方向的出口量相比少了数十倍。到目前为止“西伯利亚力量”也仅启动了第一阶段。尽管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主要市场的整体状况尚可,但是其欧洲市场的需求量正在急剧下降,俄罗斯对土耳其的天然气供应更是几乎完全停止。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预计其2020年的整体销量预计下降20%。
中国虽然与欧洲国家相比从疫情中恢复的更快,但是其社会经济生活也没有完全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因此中国的能源进口(包括天然气)量也在减少。但是,中国减少煤炭使用量加大清洁能源使用的战略仍然在继续。尽管中国是可再生能源的领导者,但是天然气在解决中国的环境污染问题上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
AMarkets的负责人认为,由于国内市场天然气需求的急剧下降,中国有意减少从所有进口商购买天然气的总量。中国液化天然进口俄方的供应商是«Новатэк».6月该公司向中国交付了39.6万吨液化天然气,这是2019年6月的5倍,是2020年5月的20.7%。根据负责人的预测,“西伯利亚力量”项目的运量将在一年内达到最高水平。虽然中国本国的天然气生产量也能达到1500亿立方米的水平,但是这样的产量远远不能满足中国现在的能源需求。根据该专家的信息,最近中国四川省发现了一个新的天然气田,潜在的天然气储量超过了一万亿立方米。
根据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联盟的专家鲁斯坦·坦卡耶夫的预测,中国市场上目前出现的天然气过剩只是暂时的,中国天然气的需求仍然在迅速增长。尽管中国的天然气运输系统发展非常迅速,但是其能力仍不能满足所有消费者的需求,专家认为这种不平衡将在未来的几年中消除。“中国人的力量在于他们的快速工作能力,我认为他们将在两年内解决国内天然气供量不足的问题,原则上中国的天然气市场不会有过剩现象。”
坦卡耶夫认为在天然气领域,俄罗斯在未来几年将占领中国更多的市场份额。主要原因是中国的环境污染问题迫使该国必须加大清洁能源的份额以代替传统的煤炭。在五年前,中国的能源消耗中天然气仅占5%,而现在该比例已经增长到了17%。根据中国的国家战略,最终的目标是使天然气在能源消耗中占据60%。如果真的能达到60%,那么中国每年将需要1万亿立方米的天然气。而俄罗斯专家认为,除了俄罗斯,中国没有地方可以寻得如此多的天然气。
《俄罗斯经济评论》指出,中俄在能源合作领域始终秉持着互惠互利的原则,中俄的能源合作并非单向依赖,而是彼此需要的结果。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强认为:“能源对俄罗斯经济至关重要,占到了俄罗斯出口份额的70%。乌克兰危机使得俄罗斯的能源市场逐步萎缩,因此俄罗斯迫切需要新的能源市场来实现出口多元化。而能源结构调整、环境治理需求也使得中国需要进口更多的天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