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与新疆争吵,CBA“乔峰式”困局
乔峰:“全舵主,我乔峰做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之事,你尽管当面指证,不必害怕,不用顾忌。”
全冠清:“对不起众兄弟的大事,你现今虽然还没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
……
这是金庸先生小说《天龙八部》中杏子林里乔峰与丐帮众人的对话,当时,乔峰未知身世之谜,对长老携弟子反叛大惑不解,全冠清此言一出更是与“法不诛心,唯论言行”的观点完全相悖。
有趣的是,如今周琦与新疆男篮之间的争论似乎正是这样一个困局。
上赛季新疆倒在四强门槛之前,是唯一被下克上淘汰的常规赛前四球队,新疆核心周琦在回归CBA的两个赛季虽然已经是MVP大热级别的超巨,却始终未能与球队一起重返总决赛。在这种情况下,二者之间的矛盾愈发突出,终于,到了今夏周琦将要续约之时,一切都被摆上了明面,甚至诉诸法律。
周琦的经纪公司乃是前山东男篮球员睢冉成立的北京纽勒维尔体育发展有限公司,他和团队向CBA联盟纪律与争议解决委员会提交了五项仲裁,但全部败诉被驳回。可是,截止目前为止,他还未与新疆达成和解,甚至情况有可能继续恶化。
“乔峰式”困局的基本框架是双方皆有自己认定的大义,不考虑全冠清自己的小盘算,被他忽悠的丐帮诸长老和弟子为何会反对声誉盛隆的乔峰,其实在于他们心中有匡扶大宋,保境安民之大义,认为乔峰是契丹人,便将一切罪责尽数加诸其身。他们和当年赶赴雁门关截杀萧远山的好汉一样,绝非宵小之辈,尽管手段上不得台面,胸中却满是大义。
周琦和他的团队也有其大义出发点,这事情要归罪到CBA的规则之上。其中牵涉到两件事情,第一件是2019年周琦从NBA回归,以他的能力,全联赛没有球队会不希望签下他,当时辽宁、北京等球队自然也是望风而至,周琦争夺战打得热闹,沸沸扬扬之间,最终联赛做出了官方规则解释。
这其中对效力海外联赛回归球员的归属做了清楚判定,球员在合同未履行完之前效力海外,若回归时原合同年限尚未结束,则需与母队签约履行完原合同,不可加盟其他球队;若回归时原合同年限已超过,则母队拥有合同匹配权。简单来说,球员需回归母队,不能经海外一趟便成为自由身,这也被叫做“周琦条款”。
回归问题和解之后,周琦继续为新疆效力,然后出现了第二件事。
20-21赛季开始前,CBA正式推出工资帽制度,规范联赛的签约、续约等事项,可其中关于球员续约,尤其是顶薪球员续约的规定却让很多人感到吃惊。简单来说,球员合同到期后,母队只要按照规定继续匹配合同,便能拥有球员的独家签约权,即可以强行留下球员。
熟悉NBA的球迷们大为不解,这项制度下球员自由是无法保障的,可以说完全是保护俱乐部利益。可CBA确实与NBA不同,球员构成绝大多数出自俱乐部本队青训,如果不加以保护,而是轻易赋予球员自由身,那么日后青训系统必将因为球员的轻易转会而崩溃。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当下青训仍是重中之重。
在周琦和他的经纪公司面前,一向号称为球员谋福利的睢冉对此条款自然无法认同,当然,若不考虑CBA现状,这条规则也确实不符合职业联赛市场化的要求。问题就在于此,周琦团队的大义是为球员争取自由之身,如果从周琦加盟新疆开始已经7年,在他们看来,无论周琦是走是留,主动权应该要归属于球员本人。
若干年后,假如CBA真的修改了规则,那么那些获得自由之身的球员,会感谢今日周琦团队所倡导的球员与俱乐部“平等公平”。可是,联赛规则白纸黑字还未修改,新疆完全按照规则行事,正如乔峰所想,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怎就无故遭人攻击。
乔峰想不通的事情,便是对手的“诛心”之举。
全冠清所言“不久就要做了”,这便是诛心,在他们看来,一旦乔峰知晓身世,便是武林浩劫,社稷倾覆。回到周琦的问题上来,2019年,新疆俱乐部董事长侯伟亲赴北京,在纽勒维尔公司与周琦完成签约,可谓是诚意满满,而两年间,至少在现下,周琦团队没有拿出所谓球队对周琦所行之“恶事”。
可是,在周琦团队看来,由于规则问题,新疆男篮在续约和使用周琦上拥有绝对主导权,不管是今日签约,还是明日效力,周琦都没有自由。新疆男篮今日没有做对不起周琦之事,可他们在规则之下能随意处置,那么一旦未来有变,周琦便是砧板之鱼肉,任人宰割。
“诛心”诛的就是这规则,在周琦团队看来,他们不能看着周琦在来到新疆7年并且帮助球队夺得冠军后,以绝对核心身份却还是没有合同话语权。他们认为周琦应该有理由得到更多尊重,甚至是获得绝对自由权,然后再来和新疆讨论签约问题。
NBA经过几十年发展,在此方面倒是得出了一些经验,比如有的老将能够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获得“交易否决权”,即便是被交易,如果不满意便能够行使权力。再比如,球队可以在合同中加入若干细则,防止球员拿完大合同就躺平,比如伤病不少的乔尔-恩比德在2017年与费城顶薪续约,合同页数多达35页,包含一系列鼓励条款。
目前,CBA联赛既没有NBA那样成熟,也有自己的特殊的情况。
整个周琦与新疆的纠葛中还得加入坊间对睢冉及纽勒维尔公司的风评。这家公司旗下有周琦、王哲林、陈林坚、丁彦雨航、时德帅等男篮球员,还有王思雨、李梦等女篮球员。小丁与山东闹得不可开交,王哲林今夏已赴上海,周琦与新疆正在纠缠,而山东的王思雨在新疆效力两季了,李梦刚刚加盟了四川女篮。
网络上对纽勒维尔公司的不少做法颇有微词,但这就是他们的角色,作为球员经纪公司,即便以恶人角色为球员获取更多利益,那也是本分所在。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是否用力过猛,致使局面失控,值得考究。
说回这个困局,乔峰英雄盖世,尽管众人反叛,但他自流鲜血以救,再联想到他往日的为人,丐帮自宋奚陈吴四大长老以下众人尽皆感怀,纷纷挽留乔峰留下继续做帮主。如果此事到此终了,即便日后乔峰身世真被证明也不至于引发仇杀,丐帮不至于一落千丈,或许真能缓慢化解困局。可是,全冠清为首的一干人等不依不饶,终致困局成危局。
周琦与新疆此刻也是如此,新疆决计是不会愿意白白失去周琦,从规则上来说,他们何错之有,如果真有错,只能说新疆在处理和周琦的关系上没能达到广东与易建联那般契合,有小错而无大是非。最好的结果是双方能各退一步,周琦签下续约合同,而新疆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采纳周琦团队的建议,在合同上增添一些特殊条款。
双方继续精诚合作,下一季新疆卷土重来,这是最优解。既有上策,亦有最差结果,周琦在8月31日前未能完成续约,无法在联赛注册,没有新疆和中国篮协开具的澄清信,他也不能效力海外职业联赛,就此荒废一季。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不管过去人们如何攻讦周琦,他确实是现今中国男篮和CBA联赛最好的内线之一,且正在进入生涯巅峰之时,如果因场外问题而无缘联赛,不管对谁都是最差选项。
“乔峰式”困局,二者皆有道理,一方无不当之举,但另一方自认是胸怀大义,非要诛心。剑拔弩张之下,原本尚有调和空间,但稍有不慎便是两败俱伤,现下周琦和新疆就已经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
解决困局的方式只有两个,要么重建信任,要么破罐子破摔,《天龙八部》新版正在播,剧是不那么好看,乔峰也着实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