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第三届“年味”征文江苏012】包容:【年味】(散文)
不忘初心 梦在三秦
本期编辑:刘 军 英
执行主编:鱼儿姐姐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知道:年已经到了。
现在过年,物质丰富到不敢想象,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无论是南方北方,还是国内国外,从零食到烟酒,从水果到特产真是让人目不暇给。看着丰富的年货,心里总想:这个年过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记得小时候过年,总是要准备好多天,过了腊月廿四大家总是忙,脸上也总是挂着止不住幸福的笑。
小时候过年,我们家里就有六件事情必不可少。
一是推磨,要推出平时几倍的山芋糊或小麦糊,母亲一勺一勺地把它们烙成煎饼,这个是全家春节前后的主粮。如果收成好了,母亲也会蒸一些小麦馒头,主要用来过年时待客用。当时,母亲蒸的馒头,真的是香啊!做为一个孩子,我一个人就可以吃两三个,可现在到处卖的各色馒头,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年的馒头味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莫非,真是“时位之移人也”的感觉?
第二件事,是烀猪头五件。首先是托人(一般人买不到的)从食品站里买来猪头五件(心肝肚肠肺等猪下水),要把它们变成餐桌上的佳肴,是特别费事的,特别是猪大肠和猪头。猪大肠首先用清水冲几遍,把粪便冲的差不多了,再翻过来,用碱面使劲揉搓,直到洗的没有臭味,干干净净才行。这一件事几乎就用尽了母亲半天的时间:这件事情,是不允许我们插手帮忙的。而清理猪头上的毛发,则放手给我们做:一是没有技术含量,二是我们的眼睛尖,看得清楚猪头上的毛发,用柏油扒过以后,还会遗漏一些,我们小孩就用摄子一根一根地拔,拔完了,父亲就用砍刀把猪头劈成两半,放在锅里,加上佐料烀,直烀得满屋飘香,整个庭院都漫在猪肉的香气里,急得我们的口水是咽了又咽。
第三件事情是炸丸子。我们家大多数炸萝卜丸。母亲往往会洗一大盆的红皮萝卜,洗的时候,母亲会把两只棉袄袖子卷起,用手捞出萝卜,一个一个地用手搓洗,洗净了,再用食刀把萝卜的头和尾巴削掉。这时,母亲的两只胳膊在冬季里,也仿佛就是两只晃动的红皮萝卜。萝卜切成丝,拌以葱、姜、花椒面等,用面粉调和,就可以炸丸子了,此时,我可以帮着烧锅,灶膛里的火欢快地舔着灶门,锅里的油“吱吱”地翻滚着幸福与满足,这个年,既是繁忙的,也是香气四溢啊。
第四件事情是我们最期待的。那个时候,糖果极少,而过年时母亲擀的面糖,一定会满足我们的馋虫的。农村擀的面糖,绝大多数用的是山芋糖——它是把山芋烀烂了,分泌出糖,将山芋捞出,加入大麦芽(捣烂),再熬出来的糖。虽然是黑乎乎的,又粘牙,却是我们童年最甜的糖了。母亲就把熬好的糖舀出一勺,放在炒熟的玉米面上,再洒上玉米面,用擀面杖擀成很薄的一层,然后迅速地卷成一条,用食刀切成菱形,冷却即可食用。这就是擀面糖了,如果条件允许,母亲还会做一些芝麻糖,花生糖等,这些都是我们过年时的美食了。到现在,我仍然一直纳闷:母亲,咋就这么能呢?我的世界里,所有的美食都出自她老人家的手。如此,我是多么地幸福!
第五件事情,与美食无关,与父亲有关。在老家每年的腊月三十那天,父亲除了写春联,是什么事情也不干。早上吃过饭(有时还正在吃),左邻右舍都在腋下夹着两张红纸,穿门而入:“大哥,今年又是麻烦你了,帮我们家写两副对联呗。”边说边掏出两支香烟,递给父亲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我下午来拿?”
“好的,好的,下午过来拿吧。”父亲推让一下,接过香烟说道,“邻里邻居的,这点小忙,不要客气啦。”
来人走后,父亲首先要在红纸的背面写上家主的姓名,以备拿对联时不会拿错,然后父亲就安排我和哥哥裁纸:谁家大门几个,偏屋几个,福字若干等,仿佛是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现在,我们家已经好多年不写春联了。因为从老家搬到城里已三十多年了,邻里之间不是再那样地熟悉与随便,另外,各行各业送的印刷春联已经用不尽了,很少有邻居再用手写的春联,如果有追求这挥墨的仪式感,就自己到街道上买,不会再“麻烦”邻居了。
父亲帮邻居写了几十年的春联(从我还没有出生前),没有赚到一分钱,他图的是什么?想一想,父亲真的有点“憨”呢。不过,他老人家已经去世快二十年了,现在,他在“那边”是否又做“憨事”了呢?我不知道。但是,那些邻居拿走春联时的满意与感谢之情,我仍然记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也许就是过年的又一个仪式?
第六件事,是最隆重与热闹的一件事,就是拜年。
我们家的拜年仪式是在除夕的晚上,而不是在初一,这一点,有些特别。
因为每年除夕吃过晚饭,收拾干净以后,我们一家人正好都在一起,顺便就给父母磕头拜年了。兄妹四人结婚育子后,都是孩子先给爷爷奶奶拜年,然后再给我们拜年。
我的儿子三岁时,第一次参加拜年,听着吵吵闹闹的祝福语与笑声,竟然被吓哭了,他妈妈好容易哄得不哭了,给他大伯拜年时,一直磕头却又不愿意起来,直至他大伯给了两个红包,才爬起来,着实让大家又嘻笑了一场。
今年,又轮到拜年了。望着坐在椅子上已经八十多岁的母亲,我忽然就有了一点冲动:“孩子们,你们别忙拜,今天晚上,让我先给你奶奶拜个年吧!”说完,我双膝跪地:“娘,儿子好久没有给您拜年了!今天给您老人家拜年!祝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幸福安康!有您在,家就在!祝愿娘永远大吉大利!”
母亲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我没有准备你的红包啊!”
“没有红包,白给奶奶磕头喽!”几个孩子笑着说。
呵呵,磕给母亲的头,会白磕么?辛辛苦苦养育了我的母亲,几个头就可以报答了么?养儿才知报娘恩啊!我心里想。
儿子偷偷问我(他今年十二岁了):爸爸,你五十多岁了,还要给奶奶磕头拜年?
我摸摸他的头说:我一百岁了,也还想给你奶奶磕头拜年!知道么,大家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过年,就是为了一家人的团聚,看望家里的长辈。无论是平时,还是过年,做为一个母亲,对一个家庭付出了太多的操劳与艰辛!有一天,你会懂得:有母亲的年,才是过年,才最有年味!
现在过年,生活条件好了,为什么过年时,少了我想要的年味?是我们总是太“忙”,少了和家人烹制年夜饭的参与,少了许多的邻居间的纯朴往来,少了许多对美食与美好的憧憬,少了那一份对家人的关爱。
作者简介
包容,原名纪华峰,江苏省新沂市人,徐州市作协会员,西部散文协会会员。喜读书,爱笔耕。相信生活中不缺乏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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