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寒 || 秀市叶家村：秀水人家文风长

秀水潺潺，犹如琥珀将历史沧桑裹进胸膛；秀水逶迤，犹如玉带映照岁月欢喜哀愁。它一路流淌，流经宋元明清、民国风云到现代，滋润两岸土地，见证岸畔人家兴衰起落。

伫立桥栏，日子随着波光闪回从前。北宋太平兴国三年（978）金秋十月，世居浙江处州的叶奇载出生，其人年少天资聪颖，下笔作文才思敏捷。乡试中解元，天禧元年（1017）中进士，任南康主事，天圣六年（1028）升为南康太守。叶奇载四个儿子，老大叶肃雍，庐山刘疑之婿，落户于彼；老二肃熙，豫章晏殊（著名词人，北宋集贤殿学士、兵部尚书）之婿，迁居临川。惟有小儿子叶肃敬师从剑邑杨徽政先生，在白鹿洞书院读书，杨为洞主。叶奇载素来器重杨徽政，叶肃敬更是敬重有加，随其游学于富州富城乡，邻居金万是金家山人，家资丰饶，正欲觅乘龙快婿。在杨的引荐下，金万见叶肃敬德才兼备，便欣然将女儿许配给他，之后叶肃敬馆教为业。彼时这一带山水秀丽，风俗淳美，叶氏夫妇从此定居蒲田广头（今秀市镇新政府后面）。

叶肃敬生有三子，长子仁甫入赘于城湖胡氏；次子叶静敏生五子，父以子贵赠凤阁侍郎，随四子叶子杰（字儒復）居于中城湖（中叶），到叶守雅从广头迁到下城湖（下叶）。十七世后中城湖又分居上城湖（上叶）。就这样三城湖成三足鼎立之势。另十四世有叶资诚由下城湖迁往蓝溪、楼下，十七世有叶思振由楼下分迁畲上村的，自此青藤伸展茎蔓延，既有富贵显达也有东山高卧者。叶奇载尊为丰城叶氏始祖，屈指算来叶家也有近千年历史了。

说起叶氏得姓，应该追溯到春秋末期楚国令尹，沈氏名诸梁，字子高。他是楚司马沈尹戌之子，长期任楚国叶邑（河南叶县）县尹。据说大智若愚英勇善战，曾为楚庄王平定白公之乱，又为叶县治水开田，屡受嘉封，是楚国有名的军事家、政治家，也是叶县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任行政长官，受叶氏后人敬仰。成语“叶公好龙”中的“叶公”就是指沈诸梁，但他绝不是伪君子，这个寓言故事产生应该与当时社会崇尚龙文化的背景有密切关系，再说历史人物与文学作品塑造的艺术形象不能划等号。到唐代银青光禄大夫叶法喜尊为立族之祖，更富传奇色彩。哥哥叶法善侍奉唐代五朝皇帝，御封为天师赠金紫光禄大夫。一门上下七世为黄冠，祖孙三代成宗师，兄弟进爵封王侯，可谓道教世家。只是后来子孙屡受离乱之苦，宦游四方。无怪乎人常言：天道顺利，则阴阳有调，风雨按时，万物生机勃勃；世道顺畅，则昭穆有序，亲疏分明，九族和睦。

叶氏到秀市定居，按说是从浙江处州辗转而来最早的一支。整个丰城已有叶姓后裔三千多人，除秀市镇外，杜市镇有兰溪村叶家村组、九坊组；丽村镇有茅头村，漆家村、洲湖圳等。秀市叶家为最大聚居地共七百多人，当初城湖衍变为叶家，中叶融入下叶，如今上下两叶隔田相望。南面为丘陵山冈，北面聂家，东是江上西邻杨家。整个下叶村腰带水环绕，村后两水交汇，一由前山下来，一从潘桥而下。古人择居尤重水源，所以从聂家桥一路徜徉过去，但见村后溪水四季潺潺，水中汀洲佳木葱茏挺拔，未几小桥横卧，真是田园妙处。

谱传，丰城叶氏繁盛之期当在宋代，为一乡望族，十一世登科第，擢高位，名公巨卿蝉联不已，元代后退隐林泉者居多。但是清人萧水杨锡绂（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总督漕军）1766年曾撰文说，丰邑之志没有为叶姓人物记言，只在明代偶尔才有，原因在于宋末汤姓人修志为谋利，利不成便信笔而除，后人承袭，以致叶氏湮灭不见经传。

当年，朱熹拜访叶子杰时，曾作诗“林木深深四处遮，到门方知是人家。巷头犬吠新来客，童子庭前扫落花”，好一副乡间恬然景象。李后林拜访叶子杰也有“花覆栏杆竹爽篱，草亭小小墙之西。主人投笏归来欤，除却御杯只赋诗”的诗句，诗中借用法善典故表明主人之雅趣。后来杨月湖（杨廉，丰城人，明朝成化十三年中江西乡试第一名，官府立“桂山坊”以示纪念，后中进士官至南京礼部尚书）与叶文贵为至友，他亦曾过蓝溪，赋诗“策蹇转山曲，溪湾故友家。门栽彭泽柳，池种濓溪花。诗酒乐年永，桑麻足岁奢。我如得似此，愿亦老烟霞。”朱熹、李后林、杨月湖等都可算彼时声名显赫之士，由此可想而知叶氏文学令名之显著。

当然叶氏著作也是颇为可观，叶贻贞著《易经义旨》，朱熹称其独具天心；叶子杰著《醉梦诗集》，揭飞熊高度点赞有彭泽之风；叶守雅著《烟霞啸吟》；叶儒愚著《呆菴草》，熊朋来作序，认为当作离骚来品味。熊朋来亦有诗句“君何不访叶儒愚，愚而不愚似颜回”，从中或可窥见叶儒愚之品格。另外还有《竹园杂草文集》《辟易编》《理学正宗》等等，叶氏一脉尊崇理学，文风之盛窥见一斑。

走进叶家村，最为显眼的便是两座门楼，一则匾书“南阳世家”，另一则匾书“忠孝第”，大约建于同治年间。明朝弘治年间，丰城南巷（由广头迁入）有叶钊，1468年出生，字时勉，弘治十五年进士，任南京刑部主事时，勤政务实，积压的案件一一依法处理。有个守备中官侵占芦洲，他判归于民。应天诸府发生灾难时他敢于进谏，不久升迁员外郎。武宗即位，应诏直陈八事，要求罢革东厂；指出宦官掌管军事更是从古未见，禁止其专权，又请求召还刘大夏，宽宥谏管戴铣等等，触怒了刘瑾，被设计下诏入狱并削籍为民。尔后讲学西江，致力理学，杨月湖与他书信往来多有探讨。刘瑾被诛后，叶钊起用为礼部员外郎，可惜未待闻命便已去逝，学者在衡阳石鼓书院（宋兴之初天下四书院之首）祭祀他，《杨文恪公文集》收录《答叶时勉书》三封。叶时勉为政忠言直谏，不惧权势；为学则穷理探究，保持知识分子独立之品格，难能可贵。

斯人远去，多少前朝旧事化作一泓秀水缓缓西流，门楼兀自风雨沧桑，无语沉默。“人必有家，家必有训”，叶氏秉承耕读家风，亦儒亦商亦田繁衍生息。由于靠近秀才埠集镇，到清代已经逐渐临街而居，经营店铺商肆者大有人在，家资富裕者甚至田连阡陌。老辈人还记得过老石桥老圩街上搭的戏台数叶家的最气派。斗转星移，老屋已渐渐被新式楼房替代，乡居焕然一新。唯有隔溪，依旧日日传来稚子读书琅琅之声……

参考资料来自《叶氏族谱》

感谢叶精华、叶青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