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心灵的舞者:年味记忆之穿新衣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心灵的舞者 / 图:堆糖

年,一个最具诱惑力的日子。

儿时记忆中,似乎正月刚过,小小的心思就开始盼望下一个新年了。新年到,积攒一年的快乐便一股脑儿释放出来,大人小孩儿都喜气洋洋,仿佛只有在这个叫作年的日子里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怀。

一到年关,父亲母亲又开始盘算该如何好好地过个年了。该买的,该换的,该做的,都一一记着。父亲向来做事谨慎有条理,他会用一张纸记录下该置办的东西。还是母亲厉害,脑中记得清清楚楚,时不时还会提醒父亲遗漏的部分。春联鞭炮买回来了,年糕早早打好了,鱼塘该放就放了,辛苦饲养的大肥猪也宰杀了,再杀几只鸡鸭,橱子里又该添一桌碗筷了,厢房里的灯泡得换上新的……房屋扫尘、晾晒被子、擦洗家具………母亲恨不得将整个房子拆了来彻底打扫清洗,仿佛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过年。这些于我而言并不是很入心,我最担忧也最为牵挂的是母亲有没有为我添置新衣新鞋。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煎熬与纠结把小小的心脏搅得一刻也不得安宁。

自记事起,在裤子鞋子忽略不计的情况下,每个新年我都有新衣服穿。有时是一件棉袄,有时是一套毛衫,哪怕有时只是一件罩衫。母亲会早早地把东西洗得十分仔细,晾晒后叠得整整齐齐。大年初一早上,枕边一定是母亲为我们兄妹几个准备的新衣物了。意料之中的欣喜与自豪一下子蹦了出来,我极为认真地穿戴妥帖,便急不可耐地往门外冲,一溜烟儿跑到小伙伴面前去炫耀。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母亲经常念叨这句话。小小年纪的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知道平时是很少有新衣服穿,但是每到了年关,母亲就会不遗余力地为我们准备新衣。一件新衣就像是穿在身上的春联,绝对是喜气洋洋,走到哪都像是一种招牌。记得有一年,家里刚刚做了房子,实在没有余钱为我们买新衣。母亲总觉得亏欠我们,特别是对我这个老小,那么小的孩子,过年都没有一件新衣,如何是好?母亲想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母亲把自己穿的一件毛衫拆了,熬了好几个晚上为我织了一套毛衣毛裤,红玫瑰一样的颜色。仍清楚记得那年过年时气温很低,但我怎么也听不进母亲的劝告,着一身玫瑰色在村子里疯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一些东西的渴求渐渐淡化,但过年穿新衣像是植入骨髓,时刻不忘。再后来我参加工作,为母亲准备新衣服成了我每年的大事,只是母亲从不领情,总说父亲有工资,不用我操心。刚结婚那几年,手头拮据,母亲的新衣我实在买不起,父亲便会一手操办。对于月工资不足三百元的我来说,为母亲买一件六百多元的波斯登羽绒服实在是捉襟见肘,好在有一个大方体贴的父亲,才让我愧疚的心稍稍好受些。后来我也成了母亲,日子中的柴米油盐让我逐渐忘却了生活的仪式感,一切归于水一样的平淡。那一年正月初一回娘家,因为刚刚生完晗宝,体型变化大,又觉得带孩子不必穿得那么讲究,只穿着平时的衣服回了家。到现在,我仍忘不了母亲的眼神,责怪与心疼交织:“姩呀,你辛辛苦苦工作一年,连一件衣服也赚不到穿吗?”母亲话中带着无限的怜爱,当时我的眼圈泛红,别过脸说:“没有呀,我买了新衣服呢,这不带着晗宝吗,出来怕弄脏呢。”

自那以后,过年必须穿新衣服又重新植入心房,再也不敢怠慢。只不过除了自己,还得为宝贝丫头准备。新衣新帽,新鞋新袜,总之,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必须是全新的。每年正月初一那天,女儿起床第一件事便是问:“妈妈,今天我可以穿新衣服了吧?”那忽闪的大眼睛纯净透明,分明是一朵令人心醉的花朵。穿上新衣的丫头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不停地跳呀转呀,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在丫头身上看见了儿时的自己,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时光慢慢老去,母亲早已远游,不知道那个世界里会不会有过年穿新衣的习俗,我想该是有的吧,只是母亲,请不要再不舍得花钱,您应该明白,人这一辈子应该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

去年,我早早地为丫头准备好了新年新衣物,只是因为疫情没能派上用场。记得正月初一那天,丫头兴冲冲地换上新衣,美滋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静悄悄的窗外,叹一口气,索然地脱下新衣,重新换上睡袄。

除夕即月穷岁尽,应当除旧布新。人们用新的事物来给自己开一个好的年,新年穿新衣,寓意着辞旧迎新。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开始穿新衣服,从头开始丢掉过去的不好,迎接新的好运。过年穿新衣,这是一种习俗,也是一种爱的传承,一件新衣一份对儿女的祝福。

身边的同事朋友有时很是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把新买的衣服留到过年再穿?现在生活好了,穿新衣服不是随时随处的小事吗?这些话不无道理,但新年穿新衣这个传统习俗已经无法更改,或许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仪式感。日子本身毫无意义,只是生命长河中的点滴。当日子涂抹上节日的色彩,瞬间就得到了升华,而这个叫做新年的日子里,把该有的传统习俗做足做实,满满的仪式感就来了,或许收获生活中的感动就源自于此。

今年,我为自己准备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大年初一去大哥家拜年,大哥笑话我说,除了这件被子似的长袄是不是就没有其他衣服了?说实话,20左右的温度,穿上长至脚踝的袄实在有些夸张,只不过我必须穿上新衣,因为我害怕那一双充满怜爱而又责备的眼神。“姩,辛苦工作一年,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吗?”害怕母亲的这句话又会在耳旁响起。一件新衣一个美好的状态,我们用崭新的一切迎接全新的一年。日子一天天过,年也一年年过,有了传承,有了爱,一切都不那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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