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之辈（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楚龙也被合伙人约着出去玩，约出去的第一次就是去夜场。那时候，他所理解的夜场即是酒吧。

去的那天，楚龙随老板到得较晚，到的时候，整个大屋子四处分布的沙发上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到场的人，都是行业各家公司的高管，是业界精英。他们都年轻，大腹便便，精神头十足。

老板径直找了一个面对卡拉OK大屏幕，场地正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与左右两边的两位老板一一握手打招呼。楚龙没敢跟过去，他找了个角落，默默地观察周边的形势。这是他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得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在圈子里丢了人。

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仿佛也变得忽凉忽热。屋子里的年轻人，一个个平静而热情，他们似乎早已修炼出来一副享受高端物质生活的派头。

不多会儿，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老板跟前，跟他耳语着什么。他走出去没几秒钟，一行十几个年轻少女被一位穿着艳丽的中年女性领了进来。

“老板们，大家仔细看，认真挑，对不上眼没关系，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中年女人自卖自夸。

等她转过脑袋来，楚龙才借着灯光看清楚她的妆容，她的五官看着还可以，但是化的妆，真是浓烈到扎人眼睛。若是完全不化妆，她恐怕要好看得多。

“换一批！”不知道屋子里的谁说了这么一句。楚龙心想，这喊话的人怎么就这么自信地替二十来号人做了决定呢？他想必是个人物吧。楚龙悔恨不该留意中年女人，而是更多地看一看更值得看的一众佳丽。他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她们每一人的脸，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十几个女孩子，每个人的服装都一样，个子都很高，大概率不会低于一米七。

她们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屋子前中央，笑意盈盈地面对着她们的客人。可恨刚才那个鲁莽的男人，竟一口气将她们给全部否了，她们转身离开之时，脑袋里会想着什么，心里会不会不痛快呢？

楚龙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些女孩们，她们是进来做什么的呢？这儿没有足浴桶，也不见按摩床……

正思索之际，又有十几个女孩子被带了进来。

“老板们，看不清楚可以站起来看，站起来还看不清楚可以走近来看。”中年女人热情洋溢。

楚龙心想，既然你担心客人们看不清楚，何不将屋子里的大灯打开呢？

楚龙一看，这一批女孩子，依然那么高，那么美，那么香。她们没有立刻被拒绝，按顺序开始做自我介绍。

“我叫小丽，来自北京，今年22岁，身高一米七三，体重四十六公斤……”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率先开始说话。

楚龙大吃一惊，心想，怎么连北京的姑娘都跑深圳来了？那边有钱人不也很多吗？莫非是因为深圳这边天气比较暖和？他看不清楚小丽的正脸，但她的侧颜可以看得分分明明：她的小嘴上涂着粉色口红，坚挺的小鼻子十分秀气。个子一米七三的男性，体重要是不到五十公斤，一定瘦不溜秋的，可是，小丽显瘦，但是又不过于瘦，该婀娜处婀娜，该丰满处丰满，尤其是长长的一对腿，在夜色里仿佛闪着钻石般的光芒。她看起来很阳光，很有活力。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姑娘们真是从哪儿来的都有。有个来自湖南的，楚龙一听口音就知道她大体来自该省的哪个区域。这个姑娘，脸蛋有点婴儿肥，胸部很大，性格似乎也豪爽。——他被楚龙的老板给挑走了。

第二批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被淘汰，领班（楚龙突然想出来这么个词形容那个中年女人）不得不带来第三批，第四批佳丽。到第三批时，老板隔空喊话：“李楚龙，你能不能麻利点儿？”

楚龙好久不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全名，老板这一声喊，他如同在梦中被人拽了出来。他给老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先不着急”。

此时，房间里大多数的男人都有佳丽陪在身旁，有些在聊天，有些在加微信，有些在唱歌，有些在掷骰子，有些在喝酒，有些在搂搂抱抱。尚未选定意中人的男人们，纷纷嚷着，“再换一换，再换一换。”

大约到了第四批还是第五批，一张清秀的面容映入楚龙的眼帘。天啊，这不是玲子吗？

他赶紧将玲子召唤过来，对方却真诚地告诉他，她不是“玲子”。

“我倒是有个双胞胎姐姐。”她笑了笑。

短短一句话道明了真相。一晚上，楚龙只顾着跟玲子的妹妹聊玲子的事，连揩对方油的邪念都没有。两个年轻人喝了几杯啤酒之后就仅喝茶，吃点水果。

“你姐姐怎么样了？”

“哎，还能怎样？她不该走那条路……”这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原来，玲子“下水”之后，一开始生意还可以，却因为过度劳累而搞坏了身体，影响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她本是店里的头牌，不是什么客人都接待，身体不好，面容憔悴之后，她不得不降低对客人的要求。某一天晚上，她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遭受到一位醉酒客户的性侵，染上了难以根治的妇科病。再后来，她不得不退出圈子，回去湖南老家，想先将病治好了再出来。

“那她病好了吗？出来了吗？”

“早几天还联系过，没有好，情况更坏了。”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晚上十一点过后，陆续有女孩子被带走，楚龙的老板带走了两个。老板临走时，楚龙跟他的“女伴”正严肃地聊着天呢。

“李楚龙，你在搞什么？你是来这儿谈心的吗？……喜欢就带回去，明天找我报销就好。”

老板说完就走了。

楚龙带走了玲子的妹妹，第二天，他还是早早地去公司上班，并没有找老板去报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