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样对待异类

如果我们去爬山,并且爬的山多了,你会发现:自然界的山没有一座和另外一座相同。苏轼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也就是说,山是千姿百态,各不相同的。

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也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

据此推论:我们每一个人都和其他人不同,“我”是独特的。或者说,相对于其他人,我们都是异类。

异类实际上是美好的。

叶圣陶《苏州园林》里有这样的句子:“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间,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相间,这就一年四季不感到寂寞。没有修剪得像宝塔那样的松柏,没有阅兵式似的道旁树:因为依据中国画的审美观点看,这是不足取的。”

如果把苏州园林里的花树,像电脑软件上的复制粘贴一样排列,估计造园的和赏园的都得气死。

对自然界的异类,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甚至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但是对人类自身的异类,我们的态度可能就不一样:我们先是看不顺眼,继之厌烦,如果一旦权力在握必欲除之而后快。

比如16世纪的布鲁诺。他勇敢地反对地心说,批判经院哲学和神学,宣传日心说和宇宙观、宗教哲学,结果在1592年被捕入狱,最后被宗教裁判所判为“异端”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再比如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中讲的那个那头猪,就因为天赋异禀,行为怪异,就招致了“指导员带了二十几个人,手拿五四式手枪;副指导员带了十几人,手持看青的火枪,分两路在猪场外的空地上兜捕它”。虽然文末王小波让那只特立独行的猪逃了出去并变成了野猪。但我想,最终这只猪也会被人绞杀。

因为我们看不得异类,所以我们就会十分迷恋统一,权力越大越迷恋,并且把这当成追求的终极目标。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下功夫统一了度量衡。《史记·秦始皇本纪》:“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即所谓“车同轨,书同文”。

武侠小说或影视作品中,经常有正邪两派的首领叫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和他们的意见相左,他们统统看成异类,看成“逆我者”。

比如我们政策上好搞“一刀切”。你必须怎么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怎么样,另外的样子就不行。

还有就是我们当老师的,容不得不听话的学生,言行和其他学生不一样的一律视为异类。学生必须统一着装,统一发型,统一走路方式。

再比如阅兵式上那整齐的步伐。越整齐我们就越觉得好,越整齐我们就越觉得他们战斗力强,越整齐我们就越觉得热血沸腾!

于是,学生课间操的跑步就必须跑整齐,要向××中学看齐,班级队列要求横成排竖成列,班与班要间距一致。

有次我去丰台二中参观,他们的课间操震惊了我。他们简直就是放羊!三三两两,有的快,有的慢,有的走,有的跑,像在逛街一样。而且没有老师跟着!原先还为自己学校能整齐地跑自豪,现在想想,不整齐地跑不也是一种跑步方式吗?这个就一定低端一定不好吗?

曾经教过一个小学生。他平时疯疯癫癫的,走路从来没有规规矩矩沉稳地走过,都是张着胳膊,一颤一颤的,脚下也一颠一颠的,身体打着旋,嘴里哼着曲。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做操的时候,别人一平米就够用,他得用五六平米!也从来没有正经做过一次操,都是在那儿打转转,有时还故意摔在地上,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他也坐在地上哧咪哧咪乐。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情况,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孩子不是有什么毛病吧?特意为这事把他妈请来了解情况,你猜他妈怎么说?“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故意往地上摔,摔着乐!”虽然这个学生外表疯疯癫癫的,但是一点也不呆傻,数学尤其好,有次期中考试竟然考到了班级前十名!

如何对待异类?

一定要宽容。

不要“对生活做种种设置”,不要迷恋统一,不将个人意志强加到公众头上。

不横加干涉他人的生活,也许方仲永能成为真正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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