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坊·美文」甘明河｜吃不完兜着走

作家新

干线

吃不完兜着走

傍晚，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落下来。霎时间，地上、树上、屋顶上，一片银装素裹，给年味依浓的元宵节增添了几分喜庆氛围。我和朋友在小区门外赏雪，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兴奋地说：“正月十五雪打灯，这可是丰年好兆头啊！咱们去对面馆子庆祝一下如何？”“好，这就走！”我说。

朋友所指的“馆子”，是年前新开的一家红烧排骨面馆。店面不算很大，却干净整洁，清一色木质桌椅、青条砖造型墙面、鲜翠的小绿萝盆景，装饰摆设简约实用，又不失大方美观格调，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我们曾多次光顾，这家排骨面，碗大量足味道纯正，可称得上价廉物美。还有几道爽口的拿手小炒，最有特色的红烧排骨，骨小肉多色泽鲜亮，松软脱骨，尝一口，香味荡气回肠，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店主待人和气热情，自打面馆开张以来，每天都是宾客盈门。

我俩跺了跺脚，拍了拍身上的雪，走进面馆，选定座位。我照习惯点了一个素拼盘、两大碗排骨面。服务员刚端上拼盘，一位看上去已年过七旬的老妪，领着一对双胞胎孙女走了进来。老人精神矍铄、衣着朴素，虽然头发花白，却梳理得很有时尚感；两个双胞胎姐妹大约有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幼雅的童气，在众人面前显得有点腼腆。她们身穿同样的白领皮草、白色长筒靴，从个头和长相很难区分出谁大谁小。

老人不急不忙，收起给孙女挡雪的伞，轻轻掸了掸头上、肩上的雪，环视片刻，不紧不慢地走向我们对面的一张空桌子。俩孙女一左一右，坐在奶奶旁边。服务员立刻近前，送上点菜簿，把盏倒茶。祖孙三人经过一番轻声细语地商量，点了小炒肉、干炸蘑菇、清炒西兰花。然后，奶奶微笑着对服务员说：“再来三碗排骨面，饭量小，全要小碗。”年轻的服务员点头施礼，应声道：“好嘞！请您稍候。”

服务员先后端上三份炒菜、三小份热气腾腾的排骨面。老人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微微闭眼抿嘴，轻轻吸一口气，赞叹道：“香味浓郁，名不虚传，好！”她用公筷先后夹出两块排骨，分别放进两个孙女碗里：“面、肉和蔬菜都要吃，你们从小要养成不挑食的好习惯，这样身体营养才会全面。”两个孙女同时点了点头，很听话。其中一个孙女拿起公筷将排骨夹起重新放回奶奶碗里说：“这块排骨一定松软可口，奶奶您多吃点。”祖孙三人相互谦让，那种亲情气氛，让我和我的朋友看得很是惬意，邻桌的顾客都竖起拇指，投去赞许的目光。

两个孙女吃了些自己喜欢的红烧排骨、小炒肉、干炸蘑菇，各自碗里却剩下多半碗面。姐妹俩放下筷子，起身前往柜台，向服务员要了两盒伊利酸奶，返回座位，津津有味地吸吮起来。老人没有作声，吃完面，缓缓起身，结账买单。俩孙女拿起伞就要走，老人说：“先不着急走，打包！”说着，从柜台前取来几个食品袋，将孙女碗里剩下的面、清炒西兰花和其他剩菜分类装袋打包。其中一个孙女说：“奶奶，这些剩下的饭菜咱就不要了。”另一个孙女伸手拽着奶奶的衣角，神色中带着几分恳求，压低嗓门：“不要拿了，这么多人都盯着咱们呢，多没面子呀！”老人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用劝诫的语气说：“孩子，电视上经常播放'一粥一饭，来自不易’公益广告，就是倡导人们珍惜粮食，文明用餐，拒绝浪费，弘扬勤俭节约新风尚。再说啦，自己花钱买的饭菜打包拿回家，不丢人。”

老人问两个孙女：“你们还记得《悯农》这首诗吗？”两个孙女异口同声地回答并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老人意味深长地说：“这首诗的意思你们一定懂得吧？其实，只要有节约的意识，做起来并不难，打包带走剩下的饭菜，不是丢面子，而是践行文明节约的自觉行动，更是对农民劳动果实的珍重......”话音未落，两个小女孩主动上前，帮着奶奶装袋打包。这位古稀老人朴实无华的言行和耐心的教育方式，着实令人敬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赞叹。

老人拎起打包袋，一边同店主告辞，一边示意孙女，看店内墙上的一幅敬告标语，风趣地说：“你们把这条标语上的两行字给我念一下。”两个孙女立即抬头齐声念道：“厉行节约我先行，文明用餐树新风。温馨敬告：吃不完兜着走！”顿时，店内响起一片掌声。

霰雪落纷纷，夜树展琼枝。我和朋友走出面馆，漫步在雪光映照的霓光下，两个小女孩念标语的清脆童声，久久回荡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