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奉天诗歌奖》0177 洞庭妖精

洞庭物语【外二章】

文/洞庭妖精（湖南）

1.爷爷的鱼罾

河水慢慢满了，爷爷的话也多了。话里就离不开鱼罾。

汛期的雨，取下搁在阶基屋梁上的竹竿。每一根竹竿没有记号，但是爷爷能很快的认出它们，就好像他那十几个孩子。

组合。拼装。

结痂的网，还带着猪血的腥味。竹竿以自己的韧性，对鱼网做出了让步，弯成敬畏的模样。

不知物理为何物的爷爷，却用竹竿制造了一个杠杆，以至于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肩膀，就能轻轻松松支撑一个家的重量。

爷爷守着鱼罾，等一场又一场的雨，等一次又一次的汛期，等一群又一群回游的鱼。

鱼罾的吱呀声一直没变。而爷爷老了，鱼罾也老了。鱼儿总会在脆弱的网孔里脱逃，爷爷补了又补，就像当年他缝补身上的补丁。

如今，爷爷走了，挂在堂前的罾网，还静静地等着，等着把它支起来，再一次坐在那条河里，像鱼一样地呼吸。

2.苦枣树

我不知道，每家屋前屋后都会有那么一棵苦枣树。

它跟其它树一样，该繁盛时繁盛，该结果时结果。每颗枣子圆润、饱满。但所有的喧嚣似乎和它无关，没有人从它身下走过，甚至包括一只鸟。

苦枣树也想自己成为一株颗粒饱满的庄稼，喂养村庄的日升月落，但苦枣树太苦，苦到村里头最落魄的黄二叔都会看它两眼。

“还有比它更苦的么？”

每次说这话的时候，苦枣树在沉默，又在沉默中酝酿一次丰盛。

但苦枣很苦，没有人眷顾，更没有人在意它的收成。

于是，它不得不在风起的日子里，放下所有的卑微，掩饰失落。

一头水牛走过。

一群鸡鸭走过。

一群小孩来了，他们踩着金黄饱满的苦枣，苦枣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该收割插秧了……”

整个村庄都笑了，苦枣树笑了！

3.土地庙

在村头一块荒地上，有一座土地庙，土地庙的旁边有几个坟堆。

土地庙很矮，甚至矮过瘦小的坟堆。

土地庙一年四季香火不断。哪家母猪怀崽了要去土地庙；哪家母猪下崽了也要去土地庙；哪家母猪没奶水还是会去土地庙……

而母亲，甚至因为鸡婆崴了脚也会去烧上一柱香。

土地庙里住着土地爷，土地爷在土地庙里看野草淹没坟堆，在烟熏火燎中福佑众生。

母亲愿意去土地庙，因为她不用担心土地爷嫌她唠叨，也不用担心因自己祈求太多而嫌她贪心。

在土地爷面前，吝啬的母亲总是很大方。她每年会选一个黄道吉日，给土地爷塑上金身。此后就会心安理得地向土地爷祷告，看颤动的佛香，一节一缕地洗浴她的家人。

母亲每次从土地庙回来，总会满心欢喜地退到悲伤以外。

我也开始相信土地爷就住在那里吃斋，把自己坐成了一柱香火，庇佑一方子民。

【作者简介】

洞庭妖精，本名彭润琪 。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沅江市开心作文教育培训学校校长。已在《星星》《鹿鸣》《新时代散文诗》《散文诗》等多家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等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