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我制作一支感恩的香

在母亲的怀抱中站起来的我,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题记。

微刊第333期

思母

元代:与恭

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

去年五月黄梅雨,曾典袈裟籴米归。

今年这个母亲节,是母亲永远地离开我的第八个母亲节了。她离开的第一年,我写了散文诗《深秋,你奔向草原》,她离开的第二年,我写了散文《祭》,第三年没有写文,唱了汤潮的《妈妈,我好想你》,第四年写了诗歌《寻你,不见》,第五年写了诗歌《你离开之后》,第五年写了散文《盛夏》,第六年写了散文《我想她了》,第七年用了词牌名写的诗歌《翻香令》。

灯下阅读,翻到这首元代与恭的《思母》,我的眼睛再也挪不动了。盯着这首小诗,想起母亲,不禁泪花闪闪。

看看作者:与恭?很陌生。曾读过的许多古诗词集似乎没有遇到过这个名字。他是什么人呢?百度搜索一下相关的资料,发现关于他的介绍,没有那些名人们那么一长串成就,简单了又简单:与恭,字行己,上虞人。馀姚九功寺僧人。诗文四篇。介绍简单,但这思母诗却不简单。

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

这个句子,点明了时节是秋天,诗人早上出门看到,浓霜满地,损殒了水边丛丛芦苇花。有些未落的在风中瑟瑟飘动,多像母亲头上那缕白发呀。不禁想起往昔和母亲在一起日子。但立即恍然想起,那白发的母亲,再也不会依靠着柴门,盼他,看他了。

去年五月黄梅雨,曾典袈裟籴米归。

去年五月梅雨季节,家里断粮了。而家中父亲在他出家不久就离世,家中只剩下母亲。他虽出家,但不能有负亲恩。所以自己过着清贫的生活,也要常常接济母亲。可如今,这母亲也走了,自己连尽孝心的机会都没有了。诗歌,朴素无华,但平凡中见深情。

这首诗,就像现在某些拍得很精致,非常有内涵的抖音视频,响着余韵,让我思绪万千。

“白头无复倚柴扉”。我何尝不是如此际遇呀。当年读书,住在学校宿舍里。该考试了,母亲怕我营养跟不上,没有精力学习,就在家里做好吃的,奔走在那条布满石子的山路。

每每下课放学,远远地就看见母亲站在学生宿舍门口那单薄的身影,灰白色头发有些散乱,在风中飘动。

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饭盒,还是热的。我大快朵颐,享受母亲送来的饭菜,竟然忘了问母亲吃过没。每次想到这一点,我真想抽自己——怎么那样没心没肺啊!

母亲从家里赶到学校,需要步行六公里的山路。如何保证饭菜不凉呢?(条件局限,那时还没有保温饭盒可用,也没有出租车可坐)。

母亲一定是做好饭,装好就迅速奔走,一刻也不停歇,才能做到让我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长大成人,嫁人离家了。每次回家,总会看到母亲远远地在家门口瞭望的身影……

“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我一遍遍重复这句子,泪水滑落腮边。母亲,你在哪里?

“曾典袈裟籴米归”。父亲一人拿工资,负担四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家中也曾有过断粮的清苦日子。勤劳的母亲,母亲还曾求助于老家的舅舅。家里也幸好有舅舅寄来的猪油和全国粮票,才使我们不至于饿肚子。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母亲决定自己养猪。可这个决定,母亲一说,就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人都没有吃的,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喂猪?!

激烈的争吵后,母亲仍然坚持要喂猪。买猪苗,买猪饲料的钱,全部是母亲预借自己所在的大集体互助金。自此,母亲除了大集体出工干活外,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这头猪身上。顶着烈日到山野割猪草,打便车出外去买麸皮,玉米。难忘母亲喂猪时常做的动作:把手伸进冒着热气的猪食里,一点点的捏着那些没有搅开的食团。再就是用刷子蘸着水,细心地把猪身上刷洗得干干净净。

我曾经问母亲,别人家养猪也没有像你这样做啊?

母亲答:我像对孩子一样对待猪,这猪,就不会生病,就不用吃药打针。吃得香,睡得香,就长得快,肉也会多长几斤呢!这不就省了好多钱吗?

事实的确如母亲所说,年底这养了八个月的猪,宰杀后一共是九十公斤。最肥厚处用手指去量,足足五指!缺油的年代,这无疑是让人最为振奋的。父亲的脸上也现出久违的笑容来。母亲的勤劳,让我们的日子好起来了。

如今,生活不会如那时的困难了。我们都住在有地暖的楼房。

每次出门坐着自家的私家车,行驶在公路上时,我总是在想,母亲养猪那会儿,出去买饲料,找不上车,多的买不了,就一点点分开买,背回家。冬天,用爬犁拉。母亲回到家,汗早已湿透了衣服。要是自己有车,该多好!

每次惬意地在饭桌旁享受美食的时候,我总在想,母亲若是还活着多好啊。想吃点啥,就可以买点啥。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自从我亲手把母亲的骨灰撒在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天山脚下那片土地,自从我亲手把母亲的骨灰撒在她日思夜想的故乡义昌江里,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元代的与恭有《思母》,我有《翻香令》:

想你的时候,就去翻拣岁月深处那些碎片;

想你的时候,就去摸摸角落里那双毛线拖鞋;

想你的时候,就去回忆山路上那个瘦瘦的身影;

想你的时候,就去看看小笺那行温馨的字迹;

碎片和鞋,身影和字,在我的手里搓了又搓,在我的心里揉了又揉;

母亲啊,你可看见,我制成的这支叫做感恩的香,它正氤氲着无处不在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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