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浪①

2021-14——总 434 篇


11号我在日记里写:

这两天吐尔根杏花沟在圈里比美 老大在南通和老二 也天天发赏花游玩照 美着乐着 想不想出去 想呢 但宅在这一方阳台 好像它有着更强烈的吸力 让我足够安心 并非出门浪才更开心 宅在家里 随心所欲 一样能够开心安心 每天貌似重复的阳台宅时光
做功课或读书或发呆 每天都在滋养我 得忍住不发圈 不给圈制造审美疲劳 然而 当我看到这些植物在变化、生长 窗外桃花今天终于绽放 就晓得 我要和所有这些美好的物什一样 在貌似重复的每天 要生长 要积累 要甘心 要沉默 更要感激珍惜

其实是没找到同伴出行,想一个人浪,说服不了老太满眼满脸挂着的担心。

为了寻求心理安慰,还和楚聊天:

楚一向乖巧地附和着我,说带老太近处去踏春也好。

12 号一早陪老太办事,她瞅我的神色,我晓得自己温和又认真帮忙的样子很是顺眼,于是,再次柔声柔气地和她商量,找不到伴也想出去走走。

停车时,银行旁边一棵 2 层楼高的桃花开得正艳,在碧蓝的天空下招展炫美。我下车左拍右拍,有推着儿童车经过的女人,停在老太旁边,和她一起耐心等待,不进入我的镜头打扰。

是这份对春光的热情,也或者是我也学了楚的乖巧,等待办事的当儿又慢慢地对老太说:

“我下午去保养车,其实还差2000 公里才去报养的,但要自己出门就把车拾掇妥当,你也放心,好吧?”

老太终于点头了。

然后我又啪啪打脸改口,开心地告诉了楚:

早不是小孩子。新疆很多地方已去过多次:同事开车南北疆出差几人同行、自己坐大巴顺着路线走区域县市 10 天半月、家人一起两三辆车长途出门欢耍、好基友死党驴友即兴式路线出游、组织大学同学包车北疆行、也有陪厂家以及召开营销会议后的观光活动行,不计其数。
都,在,人群,中。
一个人自驾,浪,第一次。
更重要的不同是:不为完成什么、没路书、无期待、没目的、无规划、一个大致想法而已。
这个不同本身,足够令我兴奋:好像是从没走过的路从没去过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好像是一个刚长成的莽撞少年初试牛刀(其实也不是)、好像有一万种并未预期的发生等在前方某处(其实真的是)。
左手是一个学佛姐姐DIY并有藏西某庙里活佛祈福过的珠玉串,右手戴最钟爱的施华洛世奇红色手链,麦克拉伦梅赛德斯车队棒球帽是楚爹的旧物,方向盘套由老太亲手钩织,背靠楚送的龙猫枕。手边所及都是保佑我的物什。
13 号 早晨 10 点半出门,一气跑了 867 公里,晚上 9 点到了新源。
路边巩乃斯酒店宝蓝色墙面衬着门前一树雪白梨花,果断拐进去入住登记,见我一人,前台姑娘主动给我会员价。
酒店旁边的幸福路,一整条街道两边成排正开的杏花海棠,夕阳已落,花香悠悠,合着将暮的天色。
接到发小博士夫妇的电话,我刚点好丸子汤。大喜过望,拿着电话大声说:
“我今天没停伊犁啊?一蹦子杀到新源了?啊?你们在新源?不是已经走了吗?又回来了?来呀!等你们,一起喝个大乌苏。”
已晚,店里稀落落两三个顾客,都朝我看过来。我意识到:自己声音忒大,像个讲话音量要习惯性高过轰鸣声的卡车司机。
可是管不了,一个人长途自驾的兴奋正上头,又碰见亲爱的人儿,心里头已然醉成花海。
博士夫妇见我,不约而同问:“你真可以,以为你今天到伊犁?”
“是呀是呀!到伊犁才 6 点,觉得跑新源没问题。”我笑得像个勺子,只想和他俩碰个冰啤。
讲不出:其实走到 300 多公里,过了五台,中午阳光最烈时分,很困很困,可是有绿皮小火车忽然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正在我视线前方经过,接着它和我同向,在旁边的轨道作陪支持般精神了我,同行了一段;觉得天在佑我。
也讲不出:经过很多次的赛里木湖是之前没见过的半冰湖,在湖边公路并未减速,但当转弯处,雪山蓝天阳光云团合着冰白湖面,像黑白水墨画一般冲进眼里,和 100 码的车速同样激烈迅疾,音箱声量很大,声浪震动着整个车厢,隔壁老樊正唱:
不如别相逢/不如别相遇/
不如万劫不复了断性命/
不如日照大地无天下四季/
都不如都不如陪着你;
不由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在音箱唱起楚曾经爱的王以太的《目不转睛》时,是最后一段拐进隧道前的美路,我用尽浑身力气在歌声里喊:“小楚送给你!小楚我爱你!”觉得天懂得我。
还讲不出:过伊犁安检,特警小哥关心地问我一个人怕不怕,像最贴心的动力,忽然就决定继续往前走。清伊高速两边经过绵绵不绝开花的果园,杏桃李梨粉白红紫,分不清楚,花香温柔地霸道一路,掩住汽油尘土,每深呼吸一口都闻到春色花丽顽固袭来的醉意。逐渐有积云在前方翻卷,太阳忽明忽暗,柔软的温度,几乎空无一车的高速,只有我。忽然落几滴雨,有彩虹在云群下方乍现,十几秒钟,或者更久,像独给我的礼物。又湿了眼睛,觉得天独宠我。
这些没法用嘴巴讲出来。语言在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
我们像平时在城里一般随意乱聊。我八卦博士带的大学女同学行,博士后吃不吃醋。
我喝了两杯就已然醺,都是我在说话,当博士聊到在夏特古道工作时曾探到铁矿,现在正在由矿主几个亿倒手。
我巴拉巴拉讲起自己的一段经历,无知地感叹:“好多年认识过一个开铁矿的人,见两面没感觉就躲了,原来铁矿这么厉害?”
博士看我的眼神,明显是不能置信对面这个傻子,说:“就开个砂石料场也值一两个亿呢,何况铁矿?”
我想他潜台词怕是:你是和我一样,地大毕业的吗?
我频频举杯和他俩碰,这对从高中起就在一起的神仙眷侣多年双宿双飞动辄自驾全国嬉游的好福气,怕是特意由老天安排,在我一个人浪的第一个抵达之夜碰头见面带来给我。
反正再不起身走,他俩就该烦我话多了。否则这个从不讲自己事情的女人,为什么要在几口大乌苏之后,就要对圈里这双最著名的恩爱夫妇,讲起来没遇到可以同行的人,一人早习惯,自己浪也挺好呢?干嘛要这么样尴尬的特意表白呢?
一个女人独自驾车游,非要有什么解释吗?说好的要理直气壮没羞没臊的活自己呢?
唉,认识太久了,久到可以不必管这些疑问,彼此太明白,透明心肝,一眼望得到底。
夜已凉,风习习,我在酒店门口和他们抱抱说再见,明儿各有行程要走。
以为这将是个幸福的、特别的、心满意足的桃肆一郎之新源之夜。然而,我错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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