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千里东风一梦遥
探春,是贾政和赵姨娘的女儿。虽是庶出身份,自小在贾母身边,和元春迎春惜春一起长大。探春排行第三,人称三小姐。
金陵十二钗排名中,探春紧随黛钗元春之后,位列第三,容貌美丽脱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观之忘俗。”
如凤姐所说,探春是“老鸹窝里飞出的凤凰”。自幼有贾母教导,探春聪敏大气,志向高远,没有沾染半点赵姨娘的鄙俗不堪。
探春的诗才,稍逊于黛钗和湘云,她的治理才干,却是大观园众姐妹里的翘楚。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这则灯谜为元宵节探春所制,谜底为风筝。“游丝”“怨别离”,红楼梦里诗句多暗喻众女子的命运。元迎探惜四姐妹逃不了原应叹息的结局。
《红楼梦十二曲·其五·分骨肉》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奴去也,莫牵连!
探春最终远嫁海疆,骨肉分离。
初始,大观园无比热闹。正值芳龄的女孩们,花开了赏花,雪落了观雪,诗心一动,便要起诗社。
探春派丫鬟翠墨送宝玉一副花笺,上书“风庭月榭,惜未宴集诗人;帘杏溪桃,或可醉飞吟盏。”
春天初结诗社,海棠正当时,遂咏海棠花。菊开,已是秋冷蟹黄时。探春做了两首咏菊诗。
《簪菊》
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
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
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残菊》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
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
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
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短鬓冷沾”“葛巾香染”二句,宝钗赞“把簪菊形容的一个缝儿也没了”。
暮春之际,众人重结诗社题咏柳絮。探春宝玉合题一首,探春咏上阙,宝玉续下阕。词中“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预见了探春和大观园众女孩的命运。
《南柯子·空挂纤纤缕》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
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
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偌大贾府,才干口齿都来得的,数凤姐和探春。人称凤辣子的凤姐,私心重,且贪财,学识也不及探春。
探春是朵带刺的红玫瑰。元春入宫,余下的三姐妹,迎春懦弱,惜春孤僻,探春最为出挑。
贾母喜欢探春,唤她三丫头。王夫人长子早夭,长女入宫不得相见,幼子宝玉又懵懂。她虽是伪善人,却是真心疼爱睿智果敢的探春,因了赵姨娘的缘故,面上只是淡淡的。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一节,贾母埋怨王夫人,在场的众人都不便为王夫人辩解。
探春打窗前过,思忖“正是用着女孩儿之时”,进屋笑回贾母“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一句话,为王夫人解了围。
在气头上的贾母,孙子孙女们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话。惟探春有胆识,明事理敢直言。
王夫人委派探春和李纨宝钗协理荣国府。探春兴利除弊,去除宝玉等学里的银子,蠲免了姑娘们每月的脂粉费,将大观园的花草交于仆妇料理,增加收益。探春干练聪敏,理家才能博得众人称赞。
秉公处理亲舅赵国基丧葬赏银一事,引得赵姨娘大闹议事厅,气哭探春。
赵姨娘正如探春嘴里的“不过是阴微鄙贱的见识”,她不给探春长脸,时不时要给探春难堪。
探春疏远生母并非无情势利。那时,庶出的子女只能认主母为母亲。探春优秀能干,深得贾母王夫人疼爱。从小没有在生母身边长大,加之赵姨娘人品行事皆俗鄙,实在令探春难以亲近。
然终究是血缘至亲,赵姨娘撒泼怡红院,探春去平息一场闹剧,为生母愚蠢受人挑唆闹事生气,要查出指使的人。
抄检大观园,其他姑娘或有惧色,探春落落大方,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且只命搜自己,不许搜丫鬟,称自己是头一个窝主。
探春愤慨流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深闺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格局眼光定是不让须眉,谁又敢低看她呢?
王善宝家的不知天高地厚,作势拉扯探春衣裙,探春一巴掌扇过去,怒声斥骂。王善宝家的被玫瑰刺狠狠扎了一下,着实自讨没趣。
累金凤事件,迎春奶妈的儿媳欺迎春老实懦弱,言语威逼挟制,迎春难以招架。探春路过,为二姐迎春出头“我和姐姐一样,姐姐的事和我的也是一般,他说姐姐就是说我。”
这样一个有才干有担当,才高志远的女孩,远嫁海外,做了王妃和蕃,这是南安王妃的旨意。
远嫁海疆的探春,定不会如迎春般软弱,任由命运无情摆布。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逢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梦里,故园在望。
朵朵浪花,卷起千堆雪,像极了那日秋爽斋起诗社的白海棠。
-作者-童话。北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