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春翁”金农——逃避春天
春天是美好的,
是令绝大多数人向往的。
可是在清代的扬州,
有一个“怪人”中的怪人却不喜欢春天。
他自号“冬心”“耻春翁”,
家中有梅树环绕的“耻春亭”。
他就是“扬州八怪”之首——金农。
朝气蓬勃、鲜花烂漫的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象征生命和希望。英国诗人雪莱《西风颂》“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名句鼓舞人心,中国“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古谚更是催人奋进。
他喜欢画梅,也喜欢画竹,尝言“片笺寸楮,有长春之竹;临池染翰,多不谢之花”。梅、竹都是岁寒之友,清艳双绝就是他的长春之竹、不谢之花。
金农害怕春天,回避春天的主题,以春来比喻转瞬即逝的人生。他爱梅成痴,不愿看到春来梅花落的景象。他有一首著名的画梅诗:
“横斜梅影古墙西,八九分花开已齐。偏是春风多狡狯,乱吹乱落乱沾泥。”
该诗道出了他为超越人生的窘境,追求生命真实意义而躲避春天的心境。他在《雨后修篁图》上题诗云:
“雨后修篁分外青,萧萧都在过溪亭。世间都是无情物,唯有秋声最好听。”
他喜欢画江路野梅,他说:“野梅如棘满江津,别有风光不爱春。”他画梅花,是要回避春天的主题。
他说:“每当天寒作雪冻萼一枝,不待东风吹动而吐花也。”腊梅是冬天的使者,而春天来了,她就无踪迹了。
他有一首著名的画梅诗:“横斜梅影古墙西,八九分花开已齐。偏是春风多狡狯,乱吹乱落乱沾泥。”春风澹荡,春意盎然,催开了花朵,使她灿烂,使她缠绵,但忽然间,风吹雨打,又使她一片东来一片西,零落成泥,随水漂流。春是温暖的,创造的,新生的,但又是残酷的,毁灭的,消亡的。
金农以春来比喻人生,人生就是这看起来很美的春天,一转眼就过去,你要是眷恋,必然遭抛弃;你要是有期望,必然以失望为终结。正所谓东风恶,欢情薄。
躲避春天,是金农绘画的重要主题,其实就是为了超越人生的窘境,追求生命的真实意义。金农杭州老家有“耻春亭”,他自号“耻春翁”。他以春天为耻,耻向春风展笑容,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他有诗云:“雪比精神略瘦些,二三冷朵尚矜夸。近来老丑无人赏,耻向春风开好花。”金农要使春残花未残,花儿在他的心中永远不谢。
金农还喜欢画竹,他的竹被称为“长春之竹”,也有“躲避春天”的意思。金农认为,在众多的植物中,竹是少数不为春天魔杖点化的特殊的对象。一年四季,竹总是青青。他说,竹“无朝华夕瘁之态”,不似花“倏儿敷荣,倏而揫敛,便生盛衰比兴之感焉”。
竹在他这里成了他追求永恒思想的象征物,具有超越世相的品性。竹不是那种忽然间灿烂,灿烂就摇曳,就以妖容和奇香去“悦人”的主儿。
他说:“恍若晚风搅花作颠狂,却未有落地沾泥之苦。”意思是,竹不随世俯仰。竹在这里获得了永恒的意义,竹就是他的不谢之花。竹影摇动,是他生平最喜欢的美景,秋风吹拂,竹韵声声,他觉得这是天地间最美的声音。
金农是残破断碎感的着力提倡者。厉鹗是金农的终生密友,时人有“髯金瘦厉”的说法,厉鹗曾见到金农所藏唐代景龙观钟铭拓本,对它的“墨本烂古色”很是神迷,厉鹗说:“钟铭最后得,斑驳岂敢唾。”班驳陆离的感觉征服了那个时代很多艺术家。
金农有诗赞一位好金石的朋友禇峻,说他“其善椎拓,极搜残阙剥蚀之文”。其实金农自己正是如此。他一生好残破,好剥蚀,好断损。他有图画梅花清供,题道:“一枝梅插缺唇瓶,冷香透骨风棱棱,此时宜对尖头僧。”厉鹗谈到金农时,也说到他的这种爱好:“折脚铛边残叶冷,缺唇瓶里瘦梅孤”。瓶是缺的,梅是瘦的,孤芳自赏,孤独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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