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

“哎，老李头，你听说没？老街又死人了……”“听说了，听去老街瞧的人说，死的还是镇上的一个官呐，说来蹊跷的很，说什么前天还看见那个镇上的官还带着……”老李扭头看看周围，确定四周没人，才开口道“前天那镇上的官还带着包养的情人去酒店开房了呢，这刚过两天……啧啧啧，这就出事了。”老李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这人说出事就出事了，听说啊，现场啥都没有异常，这搞得警察现在也不好查啊。”老张接过话茬道。

“我看这案子不好办呐……”老李抽着烟，咂叭咂叭嘴道，“唉，你说这几天镇上老是死人，你说该不会是小丽又……”老张说着说着，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了。

“别瞎说，都过了这么些年，别搞封建迷信。”老李虽这样说着，却也感觉到脖子里冒出一阵阵阴风……

……

“告诉你多少遍了，别再开着那辆破三轮去学校接我了，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李娟一进门就对着老李头喊着。

“你这丫头，不骑着三轮接你，那学校离咱家这么远呢，你咋回来？”老李头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到四十岁，才经人介绍娶了个寡妇，四十多了才有了李娟这个独苗苗丫头，所以老李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咋弄，你管不着…”李娟说着“嘭”地一声把房间门关上了。“唉，这丫头…”李老头摇着头，抽着烟，咂叭咂叭嘴说。“她娘…她娘…”李老头在屋里扯着嗓子喊着，“喊啥，喊啥，没死。”老李婆娘一边回道，一边扭着肥胖的身子过来，“嘿嘿嘿，丫头回来了，去，给咱丫头做点好吃的。”李老头看着李家婆娘嘿嘿道，“咋，俺自个的闺女，还能亏待了，拿钱。”李家婆娘张着手伸到李老头眼前，李老头有一道狰狞刀痕子的右手，慢慢地伸到裤腰子里，拿出一个团成几团的塑料袋，打开，从几张零钱里拿出一张10块的，眼还不舍地瞅着，递给李家婆娘，“给，凑活先买点。”李老头说，“去去去，就这10块钱，出去赶个集，不够丢人的。”李家婆娘嫌弃地说，“唉…”李老头耷拉着脑袋，抽着烟，“她娘，俺看，俺过几天还是出去找活吧……”“早该出去了，整天窝家里，让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啊。”李家婆娘说着，踢了蹲在地上的李老头一脚，“你看，她娘，唉…”李老头缩在旮旯角，不敢回嘴……

……

吃晚饭，李娟扒拉着，找着盘子里肉丝。“俺班里的张丽，她爹新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切，整天神气那样。”李娟说着狠狠地戳了下去，“丫头，等爹有钱，也给咱丫头买个比她还好的。”李老头看着生气的宝贝闺女，低着眉哄道，李家婆娘听了，扯着嘴，尖着嗓子说，“等你有钱，俺娘俩还不如喝西北风去。”“啪”李娟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气呼呼地回房了，“你看，她娘……唉”“咋，自己没出息，还不能说了。”说罢，李家婆娘也一摔碗走了，“唉……这一天天，都是啥事。”李老头皱着眉…

……

“哎，老李头，走这么急，赶着投胎啊。”坐在村口乘凉的一群大妈们喊道，“哈哈哈，我看啊，八成又是他家婆娘又给他撒泼打滚，出去赶着“避难”呐。”说完其他大妈们也哈哈大笑起来。“去去去，别瞎扯。”李老头涨红着脸反驳道。说着又继续背着手往镇上走……

……

天摸黑，李老头还没从镇上回来。

这边，李家婆娘在家埋怨道，“都这个时候，还不回来，死外头算了。”李家婆娘磕着瓜子，嘟囔道。“娘，我都快饿死了，咋还不做饭。”李娟一进门就喊道，“也不知道你爹死哪去了，到现在了，还没回来。”“切，他能去哪，除了整天窝家里，没出息。”李娟一想到张丽她爹对张丽要啥买啥，再一想自己穷的叮当响的爹，咬着牙，狠着劲说。

……

这边，李老头迈着虚弱的步子，推着一辆女士自行车从村口往家走去。

李老头刚进门，还没喊自家婆娘，就听见自己的宝贝闺女在抱怨着自己没出息，李老头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喊门，“开门，回来了。”李老头在门外有气无力地喊着，“这一天天，不知道死哪去了。”李家婆娘边说边开门道。刚一开门眼尖的李家婆娘就看见了李老头就推着的自行车，“咦……咋弄的车。”李家婆娘好奇地围着自行车来回瞅着。李娟在院里正抱怨着自己那没出息的爹呢，一听见“车”，神经一跳，立马条件反射地跑出来，看见自己爹推着的自行车，顿时眼里发光，“谁的，这是…啊？”“闺女，爹给你弄的，开心不。”李老头看见自己的宝贝闺女高兴，自己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切”李娟不屑地撇撇嘴，眼中是对自己老爹的不屑，手却不自觉地伸向自行车，“真漂亮啊，看张丽还得瑟不。”李娟一想到自己骑着自行车在学校的样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丫头，来，试试。”李老头说着把车把递给了李娟，李娟迫不及待地接过，自己就开始在院里试骑，之前李娟求了张丽几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张丽才让李娟放学在村头骑着过瘾，所以李娟骑自行车还算是会。

这边，李家婆娘对着李老头嘟囔，“从哪弄的，啊…这找找活了？”李家婆娘疑惑地看着李老头，“这你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抢的。”李老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放到平时李老头是绝不敢用这种语气来回答李家婆娘的，今天……唉，在镇上发生的事，自己还没缓过来。“哟，弄回来一辆破车，还上天了啊你。”李家婆娘一听李老头这语气，尖着嗓子喊道，“唉…她娘，走走，赶紧回家。”李老头现在只想回床上躺着，好好缓缓发生的事。李家婆娘斜了李老头一眼，扭着肥腰，进了屋。

李老头扶着腰，慢慢地挪到屋里，躺在床上，刚一闭眼，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张“狰狞”的脸，李老头吓得一惊，顿时起身。“她……还是回来了，该来的躲不过啊。”李老头叹了一口气，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由心底来的一种因果报应的无奈。话音刚落，就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一个女声喊自己，“李海，终于报应到你身上了，哈哈哈”李老头听见猛地一扭头，就看见今天在镇上又碰到的身影，“小丽，我知道当年，是我一时冲昏了头，害了你，这么多年，我心里也不安生。”李老头看着此时已经站到自己眼前的小丽，愧疚地说道，“哈哈哈，这是你活该，报应啊，当初你为了得到领导的赏识，竟然把我灌醉，放到他房里，害我……”小丽说到这，心头对李老头更是一恨，“你，早就该死。”小丽瞪着眼，快要裂开的眼眶，却不知不觉充满了泪水，小丽恨啊，当初要不是李老头为了一己私利，故意灌醉自己，还把自己送到了领导的房里，自己也不会被玷污，更不会选择自杀，也不会怨气不散，一直在村里飘着，不去投胎。现在终于自己等到了时机，可以以一种更让他痛苦的方式，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早晚会有报应……镇上那官也是你…”还没等李老头说完，小丽狰狞一笑，“他…早就该死，不过是先让他过几天舒心日子。”小丽一说到镇上的那个官，冷笑了几声。

前几天镇上死的那个官正是当初玷污了小丽的领导…

“你闺女看见自行车高兴吧。”一听到小丽提到自行车，老李头垂着头，小丽看着李老头这样，又是一阵冷笑，“哪天，你闺女有想要的东西，欢迎你随时来拿……器官来换。放心，不到你最后一个器官给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好好尝尝这种死亡一步步逼近，失去器官的痛苦。”小丽刚说完，就大笑着飘走了。要不是除非活人自愿，野鬼不能直接拿走活人的器官，小丽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以这种方式，慢慢夺走老李头的命。而镇上那官的命，也不是自己动手，不过是自己使了一些手段，让他器官加速衰竭而已，谁知，还没等他器官完全衰竭 镇上那官和自己的小情人缠绵时，一抬头看到了一直在床前瞪着的小丽的鬼魂，自己就吓死了。

老李头感觉一阵阴风过头，转眼就不见小丽了。李老头心里更是一惊，自己今天推回来的自行车，正是老李头拿自己的一个肾和小丽换来的，但李老头更明白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不知道自己的闺女以后……

……

“爹，你再想办法，给我弄个镇上那女的用的名牌擦脸油，张丽她爹去镇上百货商店给她带回一瓶，切，她一整天在班瞎得瑟。”李娟缠着老李头说着，李老头一看自己闺女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心里只顾着高兴，啥都没想，“中中中，爹给你弄去哈。”李娟一听自己老爹给自己弄，顿时眉开眼笑，“爹，你赶紧去，别去晚了，卖完了。”李娟催促着自己老爹，“爹现在就去。”李老头说着就往门外走，李娟一看见自己老爹这么爽快地答应，高兴地跳了起来 ，心想看张丽还怎么得瑟…

老李头答应是爽快，但一出村头，就开始犯难了，也不知道多少钱，太贵的，自己肯定买不起，便宜的，自己闺女又看不上。这是小丽的鬼魂不知什么时候有来到老李头的旁边，“换吧，一个器官而已，你闺女好不容易对你态度好点，可不要让她失望啊。”小丽蛊惑这老李头。老李头想了想但也没法忽视身体上的疼痛，自己换了一个肾之后，就一直疼得厉害，晚上都不敢翻身。

老李头没说话，想了一会，狠下心说，“换，闺女高兴，干啥都中。”

小丽又是阴森森地一笑，“看来你闺女还真是你的心头肉啊。不过，这次可没有拿器官来换，这么简单了。我要你去办件事，办到了，除了你闺女想要的高级化妆品，我还会有额外的宝贝给你。放心，你…不吃亏。”

李老头想了想，自己现在找不到活，也挣不了钱，自己闺女也受苦，有了小丽说得这些宝贝，日子兴许会好过点。于是就下定决心般的，点了下头，“好，俺答应，但前提是不能做杀人放火违法的事。”

小丽冷哼了一声，“违法的事，你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丽，越想越气愤，暗自觉得，李老头，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日后我定要你闺女也尝一下这种滋味。

“当然不是，你在街坊邻居前，把你还要那个官害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当初，自己被玷污后，去报警，结果那个官用钱压了下来，还在村里散播说自己是个放荡的女人，勾引自己不成，就污蔑自己。

“这……”李老头犹豫了，在大家面前，说自己当初做的不堪的事，且不管别人会怎么看自己，自己闺女肯定恨死自己给她抹黑了。

“怎么，不愿意啊。那也行，既然这样你不愿意，那我就换个条件，这个条件你以后自会知道是什么。”小丽说完，便离开。

老李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他害怕小丽会报复到自己闺女身上，坏事是自己做的，被小丽缠上，也是自己活该，但自己闺女可没害人。

……

又是在天摸黑的时候，李老头回家了。

李老头拖着愈加虚弱的身体，慢慢地移到了家门口。

叫门。屋里李娟听见有人叫门，估摸着肯定是爹回来了，赶紧跑出去，去开门。

开门，李娟眼直溜溜地盯着李老头手里提着的袋子，一把夺过去，打开，看见真的是高级化妆品。“爹，你也太厉害了。”

李老头看着高兴至极的闺女，顿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闺女，你想要啥，爹都给你弄过来。”

“真的？爹，你真有那本事。”说这话时李娟的眼睛闪着亮光。

“爹，还能骗你不成。”

李娟一听，顿时开心地挽着李老头的手臂道，“爹，你最好了。”李娟，丝毫没有注意到李老头现在虚弱的已经站不稳了。

……

自从上次又没了个器官后，李老头格外虚弱，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李娟看着躺下床上不能动弹的自己的爹，只觉得李老头之前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都是吹牛。于是，看着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的爹，李娟把饭碗忘桌上一放就走了，还没等李老头说话。

过一会李家婆娘进来了，看见桌上的饭，“唉”了一声，自己闺女也不知道以后老了，靠住靠不住。

想着，就扶起了李老头，端起来碗，说道“你也是，闺女说啥就是啥，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李家婆娘别看平时一副看不起李老头的样子，但心底里还是把李老头当做自己的依靠的。

李老头，没吭声。只想着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赶紧和小丽再交换点东西，为自己闺女留点家底。

……

翌日，李娟穿着一身品牌，回了家。李家婆娘看见了，觉得不对劲，便问道：“娟子，你从来弄来的这么好的衣服。”李家婆娘摸着衣服道。“你别管，反正不是偷着抢的。”说罢，李娟就进屋了。

“老头，娟子今天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好衣服，我问她她也不说。总感觉娟子不太对劲。”李老头听罢，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想着自己闺女爱美，自己从家拿钱买的。李老头这几天身体越来越虚弱，他觉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一点一点折磨这他的心志，这没有尽头的痛苦让他害怕了。

连续好几天，李娟隔天或者两三天没回来，回来就会穿一身新衣服，还做了发型，背着镇上买的很贵的包。李家婆娘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娟子，你给娘说，到底是谁给你买的这些东西？”“咋…你们没钱给我买，还不许别人给我买吗？”说完李娟就“嘭”地一下，关了自己房间的门。

与此同时，这几天街坊邻居们也察觉到了李娟的变化，纷纷议论道，李娟是被镇上的有钱人包养了。

这些闲言碎语难免会落到李家婆娘耳中，李家婆娘边在街上骂道，别人没事撑的在那嚼舌根。

李家婆娘将这些闲言碎语告诉了李老头，李老头突然察觉到小丽好像好几天没来找自己麻烦了，肯定是小丽捣的鬼。

这样想着，小丽晚上就出现了。“看着自己闺女被别人嚼舌根的滋味如何啊？”小丽脸狰狞着，自己当初便是这般，明明做错的不是自己，却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被人污蔑，日日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娘也因为这气病住院。

“是我老李头对不住你，不是娃的错。你要杀要剐朝我来，别害我闺女。”李老头心里现在恐惧万分，生怕小丽会对自己闺女下手。

“呵，当初因为你，我毁了名声，被街坊邻居到处嚼舌根，我娘苦苦哀求你说实话，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今天。”小丽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有盈满了泪水，是自己害了娘，让娘后半生还要替自己洗清污名。

“我会告诉街坊邻居当年事情的真相，也求求你放过我闺女，她还不懂事。”“好。”

翌日，村口处，李老头在广播里召集了村里所有的人。

“李老头，干啥呀，着急忙慌地叫大伙来。”村民们在下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大家伙，先安静，我要和大家说清几年前，小丽的事。”一听“小丽”这个名字，下面的议论声更大了，“就是前几年身子不干净，又跳河的那个。”“哦，啧啧啧”

“当年，是我一时冲昏了头，为了挣钱，把小丽，灌醉送到那个官的床上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说着李老头跪了下来，泪水纵横。

“啥，多好的一个闺女，被这个老家伙害死了。”“对，都怨他。”“怪不得自己闺女被别人包养，报应”……

底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李老头听到别人说自己闺女被包养，想赶紧解释。却只感觉自己脑袋“轰”的一声响，便没了知觉……

……

病床上，李老头挂着吊瓶，缓缓的睁开眼。一旁的李娟看见自己爹醒了，连忙喊医生。

医生来到病床前，检查。“病人现在生命体征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不用担心。”“嗯嗯，谢谢，谢谢医生。”李娟听到自己爹没事的话，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检查完，医生就走了。

“爹，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说着李娟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地下来了。“哭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对了，娟子，你咋不去上学，都这个点了。”李老头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爹，你病糊涂了啊，我都已经出来工作多少年。都30好几的人了。”“30好几，不对，娟子，你不是才17，8嘛。”“爹，我看你真糊涂了。”

李老头正困惑着呢，突然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自己又到了村口，被村里的人说自己闺女被包养的声音埋没……

李老头心里有一万个不解，这两种场景为什么都这么真实。

想着脑子又是“轰”的一响，又看见了李娟在自己病床前坐着……

李老头害怕了，他觉得是自己精神错乱了，才会这样，哀嚎着，“我不是疯子，不是疯子……”

小丽，在一旁看着精神已经错乱的老李头，冷冷一笑，“你的后半生这样下去吧，在虚幻和真实中，自己折磨自己，万劫不复。”

一家精神病院中，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婆婆抓着窗户的铁棍，自言自语道“我闺女是好姑娘，是那个官在造谣，我闺女是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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