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吕建周丨天下最苦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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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建周 / 文
我骨子里总认为老师都是自以为是、冷酷无情的人,主要原因是时不时在网上看到老师虐待学生、上课不讲重点、课后收取学生高额补课费的新闻和视频,无形中在心里对老师有了一种无以言表的鄙视。尽管赞美老师的声音此起彼伏,国家还专门设立了教师节,可我始终认为那只是因为宣传需要的表面形式而已。
无论哪种职业,只有近距离接触之后,才能真正了解其中的酸甜苦辣。
今年春节刚过,即将参加中招考试的儿子就开始上网课。尽管儿子15岁了,可自控能力还是很差,需要家长时不时地“提醒”一下。
正月初六那天,家里有喜事,亲戚朋友来的多,我忙于招呼亲戚,顾不上关心在电脑前上网课的儿子。
将近中午时分,儿子捧着手机让我接电话。
“你是瑞鹏的家长吧,我是他的数学老师。”电话里传来一位女人的声音。
“老师您好,我是瑞鹏的父亲,我……”一听是儿子的老师,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满脸堆笑地回答。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像连珠炮一样发了出来:“再有四个月就要中招了,你儿子上课玩游戏,你也不看着点儿?这不是在学校啊,我真的看不住啊,拜托了,看他几天吧,再不努力就迟了……”那声音到最后,竟然有点哀求的味道。
“又玩游戏了?”挂了手机,我扭头瞪了儿子一眼。
“就玩了一局王者荣耀,我以后不玩了。”儿子低着头,两手摆弄着衣角。
这大过年的,我挨了一顿批评,心里不但没生气,反而有点高兴,甚至有点感激。我对这位负责任的数学老师肃然起敬,只是心里有点疑惑,她是如何知道儿子玩游戏的?难道老师都是火眼金睛?
寒假开学的前一天,儿子跳远摔了一跤,脚踝骨折,打上了石膏。面对即将到来的中招考试,岂敢让儿子在家休息,我每天早送晚接,有“特殊通行证”,可以开车送儿子到教室门口。于是,我对教师这个职业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早春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可是学校教室的窗户已透出雪白的亮光,刺穿黎明前的黑暗。琅琅的读书声在校园里回荡,老师站在讲台上,身边围着一圈圈学生,手捧书本,聚精会神地早读。如果不是儿子介绍,我还以为都是学生呢。每天晚上9点接儿子,透过窗户,又总能看到老师的身影在讲台上晃动。
我惊诧,惊诧老师这么早就起床,惊诧老师那么晚了还在辅导学生!在我的想象中,老师在学校里,除了上课之外,其它时间都是自由自在的,原来并非如此!
怪不得女儿不愿意当教师呢!女儿大学毕业后,我让她去当老师,她不愿意,我劝她:“当老师多轻松啊,每天就那么几节课,每星期还有两天假,加上暑假、寒假和国家法定节假日,多好啊!”刚开始的几个月,女儿总是诉苦,每天多么多么累,睡眠不足、嗓子发哑、两腿肿胀,我都一笑带过:“教个学会累着?说这话谁信?”
去年春天,由于新冠疫情影响,我亲眼看到女儿每天在家网上教学,看着她上课、备课、批改作业,看着她每天忙碌到半夜,我才感觉到,当个教师真的不轻松啊!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个多月后,儿子的脚去掉了石膏,但还不能挨地,面对即将进行的中招体育考试,我心急如焚。儿子的语文老师劝我:“孩子学习可以,要是体育拉了分,实在是亏啊!中招很重要,可孩子的健康更重要啊,实在不行就弄个免考吧,别像刘翔在奥运会上,看着脚没问题,却不能用力,结果还不是……”
把儿子送进教室,儿子两眼望着操场,操场上,同学们在学校主任和体育老师的口号声中,用“哗哗”的跑步声,迎接新的一天。从儿子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希望和同学们一起跑步。
时间最无情,总是不紧不慢的。对于盼望儿子早日康复的我来说,总觉得时间如此的缓慢,从开始的背儿子,到后来的扶,再到儿子单腿跳、慢慢点地,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掐指算来,仅仅两个月时间,就把习惯晚睡晚起的我折腾得每天头昏脑胀、疲乏无力。而老师们,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啊!
我明白了,“老师,您辛苦了”不是一句客气话!
关于儿子是开病历免考拿42分,还是冒险“拼”一次,儿子的班主任和我交流过多次,考虑到诸多因素后决定,边走边看,做好两手准备。
手机响了,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学生第二天进行体育考试,儿子是准时考试,还是延迟考试,要我做个决定。准时考试,同学们可以互相鼓励,互相加油,提高成绩。延迟考试,是等全县考生考试结束后考试,那就是单枪匹马,独自战斗。考虑到儿子恢复的时间短,能推迟一天算一天,决定延考。
此时,我多么希望时间慢慢走,甚至祈祷老天下上几天雨,可是老天爷也没照顾,三天之后,4月26号,班主任通知我,要儿子去参加体育考试。
考场在林州二中,1000米跑步要绕操场三圈半。看到操场外为学生加油又喊又跳的老师们,抛弃矜持,不顾孔夫子的脸面,爆发激情,我彻底改变了对教师的看法。
儿子上场了。每当儿子一颠一簸从面前跑过,班主任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扯着嗓门喊:“瑞鹏加油,加油,超过前面那个……”当儿子从考场出来,班主任没问成绩,而是弯下腰扶摸着儿子的脚踝,关切地问:“腿疼不,没问题吧?”成绩出来,53.5分,比免考多了11.5分,班主任笑了,扶着儿子的肩膀说:“人生需要拼搏,需要挑战自己,这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个小坎,以后的大风大浪还很多,要敢于面对,敢闯敢拼!”
儿子悄悄告诉我,班主任上午有课,为了带他来考试,把课调到了下午。他还告诉我,三天前同学们考体育,在场的几位老师都把嗓子喊哑了。
听了儿子的话,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前几天,朋友和他在十中教学的爱人肖老师来我这儿买蜜,闲谈起儿子体育考试的事情,肖老师不无感慨地说:“从接新生到毕业,整整和学生们相处三年,几十个学生像几十棵形态各异的小树,需要因材施教,老师不可能让每个学生都优秀,但必须每一个都成材。他们一个个就像自己的儿女一样,我们之间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初三学生毕业走的那一天,真是难舍难分、心如刀割!中招成绩出来,老师为正常发挥和超水平发挥的学生而高兴,为临场发挥失误的学生而惋惜。送走毕业班后,心里空荡荡的,需要好长时间精神才能恢复过来,所以好多老师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辈子千万别让咱的孩子当老师,我们下一辈子也不要再当老师了!’”
此时此刻,我为以前对教师这个职业存在的偏见而感到羞愧,终于深深理解了“老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你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却愿意因孩子的进步而高兴、退步而着急的'外人’”这句话的内涵,由衷感慨“天下最苦是老师!”
吕建周 网名北方苍狼,林州市合涧镇人。爱好文学,职业养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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