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曾国藩《贺新郎》词二首试注
曾国藩《贺新郎》词二首试注
题目:题钱楞仙同年玉堂归娶图二首
第一首:
艳福如斯也!记年华,同年二百,君其少者。刚是凤池骞翥后,又结鸳鸯香社。看此去雕鞍宝马。袍是烂银裳是锦,算美人名士真同嫁。好花样,互相借。
淋漓史笔珊瑚架。说催妆,新诗绮语,凡人传写,才子风流涂抹惯,莫把眉痕轻画。当记取初三月夜。欲问大罗天上事,恐小姑群婢同惊讶。属郎语,声须下。
天天新注:同年,同一次考中进士的人相互称同年。凤池,凤凰池,借指中书省或宰相。骞翥,展翅高飞,一般用以形容龙凤飞翔状态。珊瑚架,即豪华笔架,唐诗有“徐陵笔砚珊瑚架,赵胜宾朋玳瑁簪。”画眉,出张敞京兆眉妩事。大罗天,道教诸天之一。此处犹如说神仙境界,极乐世界。催妆,旧时新妇上轿要多次催促才出。新郎要因此而作诗,叫催妆诗。末句意为嘱咐郎说话要小声。
第二首:
寂寞深闺里。忆东风,泥金乍报,若何欢喜?撤帐筵围停烛夜,细问当时原委。更密询烧香诗婢。西舍东邻多士女,但骈头附耳夸双美。不能答,笑而已。
郎君持赠无多子。献妆台,官衣一袭,鸾书一纸。又剩有红线饼餤,合卺同尝甘旨。珍重说天恩如此。明年携得神仙眷,料趋朝不过花砖矣。同梦者,促君起。
天天新注:泥金,本义为金屑,后指以金屑涂抹之信纸或公文纸。这里相当于说书信,是美称,犹如花笺,今之“情书”近之。报即回信。诗婢,出郑康成故事。无多子,本佛家语,这里指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红线饼餤,怀疑当作红绫饼餤。餤,音啖。一种精美食品。多指帝王家食。唐时御宴用,见宋叶梦得《避暑录话》。以红绫裹之,故名。花砖,有花纹的砖,用以铺道。唐内阁前用花砖于庭前,后指学士入值内阁。这里暗示见美不动心。
关于钱楞仙,应该是湖州钱振伦,字楞仙,晚清著名骈文家。钱楞仙与道光十八年中二甲进士,曾国藩为三甲进士。所以为同年。钱振伦与其弟钱振常(字篪仙)合称二钱。二钱曾经专门研究李商隐、鲍照,编《樊南文集补编》,著有《示朴斋骈体文》。钱振伦一子,钱彪(左水右彪),字幼楞,乃现代国学大师钱仲联之父。钱仲联《鲍参军集注》可以看作是祖孙合著。钱振伦娶翁瑞恩(字璇华)为妻,翁氏乃体仁阁大学士翁心存之女,翁同龢之姊,亦一代才女。钱振常长子钱恂,字念劬,季子钱玄同(原名夏,字季中)。钱恂的儿子钱稻孙。钱玄同的儿子钱三强,皆近现代名人。
关于钱楞仙娶翁氏后,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见于北大校长马叙伦的《石屋余渖》。曰“二钱逸事”录如下:
二钱遗事
许缄甫言其乡先辈钱楞仙、篪仙两先生逸事。谓楞仙先生婿于常熟翁氏,时翁心存、同书父子执政,钟雨辰先生(缄甫称为湖州同乡,然雨辰先生为余外祖父邹蓉阁先生之姑子,亦先祖之同年友。其先世居杭州湖墅,后居城内东山巷,实杭州人,岂其祖籍湖州耶)调先生曰:“楞仙何愁不富贵!”先生曰:“何谓也?”雨辰先生曰:“有丈人峰也。”先生即谓其夫人曰:“汝回娘家否?”夫人曰:“岂有不回娘家者?”先生曰:“然则你今日即回去,不必再来!”夫人知其性,因曰:“吾既嫁你,唯知从你。”先生曰:“然则你从我回湖州。”即日南发。因此不与翁氏通,翁氏初使人视其女,则所居易人矣,茫然不悉所由,既而知为雨辰先生一言之故。雨辰先生以是不得与试差。故事:翰林修撰未有不于来科即得主考者,雨辰先生,清文宗咸丰九年状元也。篪仙先生好货而讳言洋钱,自扃于一箧中。季子玄同私取之,先生频呼:“吾失物矣!吾失物矣!”玄同故问失何物,先生终不言洋钱也。先生长子即念劬,亦有癖性。对先生语时,辄拼手若歌者拍板。先生大怒,自此不复与念劬面。念劬前门入,则先生后门出。先生卧室与念劬卧室相对,先生闻念劬归,即谓念劬妇曰:“你们念劬归矣。”语人曰:“念劬吾少奶奶之丈夫,吾孙稻孙之父也,与老夫则不相干!”余按:念劬丈出使意大利国归,居北京,时游故海王村。着红履,被故清礼服之外套,其状甚怪,余辈窃呼为“红履公”。其以候补道至湖北,入总督张香涛幕。时官吏出必乘轿,轿后有灯笼二,备夜行也。灯笼一面书官衔,一面书姓。丈于当书姓者,作“咸丰通宝大钱”,盖丈生于咸丰间也。然丈谙熟掌故,接后辈为忘年交。而与人谈,及父执,必曰某某年伯,某某世伯,无迳呼其字者,其笃恭又如此也。玄同丈年小于余,其始名夏,字季中。后又字季,去其“中”字。其在北京,教习于北京大学及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辄终岁居于校之宿舍,月归其家数次耳。尝谓御女不若自渎,亦癖性使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