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观音墓2号（中）

编者按：此文刊发于《芳草》2009年4期。《芳草》是个文学刊，不好上。因此，这个小说应该是值得一读的。文中人名与长篇小说《爱花》中某些人名相同，但是，故事却是不一样的。此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三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南方人救了南害娃的命，他在心里还是挺感激的。唐克拿出了猪头肉和酒，三个人坐在丹江河上喝酒，吃肉。木排停在江面上，静静地。三个都喝醉了。

唐克说，兄弟，俗话说得好，马不吃野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你指望在生产队挣工分发财，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南害娃说，日他妈，老子啥时间时来运转，发了财，我要盖三座大瓦房，娶三个老婆。我要把淅川的邢树清娶来当二老婆，把……把……把那个谁来着？对，就把县革委会王主任的闺女娶来当小老婆。我……我……我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腿上坐一个。我让她们给我生100个儿子，100个闺女，哈哈……。

其实，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电视，有网络，明星美女如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南害娃心中爱恋的女人除了老婆雪莲，就只有邢树清和王主任的闺女了。邢树清是淅川曲剧团的名旦。她往戏台上一站，台下的人眼都直了。淅川人说，听了邢树清的戏，三天不放屁。见了邢树清的面，三天不吃饭。摸摸邢树清的手，愿跟阎王走。如果能娶邢树清做老婆，哪怕是一分钟。就是死了也心安。王主任的闺女是大学生，下雪天穿裙子，雪白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大街上站满了人看。南害娃心想，乖乖，要是有这三个老婆，就是给我一个省委书记也不干！

唐克说，兄弟，跟着我干吧，等咱们把这笔生意搞成，别说三个老婆，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咱们的。咱们想娶谁当老婆，就娶谁当老婆。三个人一说出感情，就上了劲儿。楚风说，不如，咱们三个结为金兰之好，怎么样？南害娃问，啥叫金兰之好？楚风说，就是像三国的刘关张一样，拜为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南害娃说，什么金兰不金兰的，不就是拜把子嘛！好，咱们就拜把子！

三个人跪在丹江河上面的木排上，拜了把子。南害娃年龄最大，当了大哥，唐克为老二，楚风为老三。既然拜了把子，南害娃就把古墓的事告诉给他们两个人。亲兄弟嘛，再说，那些宝物取出来，运不到香港，也只能当猪槽喂猪。要发财，还得靠他们两个人！

晚上，南害娃就把唐克领进了自己的家。本来，楚风也要去的。唐克说，今晚香港有朋友过来，楚风你得到车站去接人。就这样，南害娃送走了楚风，带着唐克来到了他的家。

雪莲见了这个南方人，偷偷问南害娃是怎么回事。南害娃就把在丹江河上遇难的事说了一遍。雪莲很感激，便炒了四个菜：荠菜炒鸡蛋，干萝卜丝粉条，醋泡蒜瓣，酸菜腊肉。菜端上桌，唐克拿出从香港带来的西风酒，与南害娃一起喝了起来。两个人边喝边谈，不一会，一瓶西风酒便下了肚。

唐克喝多了酒，便拿着一双眼睛色迷迷地盯着雪莲看。唐克说，大哥好福气，娶了个仙女作媳妇！南害娃吹嘘道，俺媳妇是村里最俊的！唐克拿出一条金项链，递给雪莲，说，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儿。

雪莲不要，南害娃接了过来。链子在煤油灯下发着光，金灿灿的。他用牙在上面轻轻地咬，链子还是金灿灿的，没有印。唐克说，不用看，是真金的。咱兄弟谁是谁？我不会送一条假货给嫂子。这次来麻烦嫂子，怪不好意思的。南害娃笑着说，让二弟破费了！雪莲，还不快谢谢二弟？

雪莲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随便送人的。她拽过项链，看都不看，递给了唐克，说，俺是无功不受粶，这么贵重的东西，二弟还是自己用吧！

雪莲说完，就把项链放在唐克的手里，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唐克的脸色很难看，南害娃把项链从唐克的手里夺过来，笑道，我媳妇就是这样的人，不给人面子。二弟不要往心里去。唐克见南害娃出面打圆场，也笑了起来。唐克说，这样的女人最有味，大哥好福气。

雪莲收拾好碗筷，在观音菩萨的塑像前上了三柱香，便去东面的房间里睡了。雪莲信佛，每晚都要给观音菩萨上三炷香。她很虔诚，跪在菩萨面前，小声祈祷着。南害娃烦。小小年纪咋学会了这套儿？他几次想把她的观音像砸了。可是，他最终没有干下手。为啥？每当他有了这种心思，晚上上床，雪莲就不让他碰自己的身子。她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在暗夜里放出蓝莹莹的光。这光，能穿透人的肉体，看到人心中想的一切，使人心惊肉跳。就这样，雪莲这一习惯就悄悄地保留了下来。

南害娃跟唐克两个人来到西屋，喝着茶，谈论着发财的梦。南害娃说，我岳母家有的是这些废铜烂铁，我把它们全要过来，统统给你。不过，咱们是亲兄弟明算帐，一件一件的，值多少钱，现钱现货。唐克说，只要有真货，钱的问题你放心，做生意，没有本钱，我们就不会大老远从香港跑过来。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南害娃打开门，是岳母。岳母见了南害娃，急得只掉泪。岳母说，害娃，你快过去看看。家里来了4个强盗，把家中的废铜烂铁抢走了。他们还把云飘也绑走了。他们说，不要报官，不要声张，否则，就要把云飘丢到丹江河里。岳母很害怕，说话的时候，身子还不住地颤抖。南害娃问，你看清他们的模样没有？岳母说，他们的头上都戴着一个骨髅头，看不清他们的真面貌。

南害娃的心里一惊：他们是观音墓2号？他们怎么知道我岳母的住处？我告诉他们那猪槽是在双河镇捡的呀。不对，会不会是我跟唐克、楚风的谈话让人听到了？不可能。我们拜把子那阵儿，是在丹江河中心。丹江河中心到处是水，没有人。木排上只有我们三个人。难道是楚风？不可能。唐克说，他去车站接人去了，还是我亲自送他上的车。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古墓去。

南害娃说，妈，你不要怕。你在家中陪陪雪莲，我过去看看。

南害娃与唐克两个人各拿起一把铁锨，快步向古墓走去！

四

南害娃手持铁锨，与唐克一起，匆匆赶到了古墓。古墓是一个小山丘。岳母发现那座古墓纯属偶然。岳母在这个小山丘上开有一小块荒地。从外地返迁回来的人家，家家都开有荒地。但是，岳母这块荒地又有些特别。别人的荒地都在河底里，唯独岳母这块荒地在河边。水涨上来，淹不住这块儿荒地。像这样丹江水一年四季淹不住的地，返迁户一般是不敢想的。岳母能种上这块荒地，一是这山丘特别小，实在没有多少地可以耕种。二是南害娃那个当大队长的哥哥看着岳母带着三个孩子，家中又没有一个男人，生了怜悯之心。顺便说一下，其实，雪莲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雪花。雪花被毒蛇咬死了。南害娃大哥睁只眼闭只眼，岳母就把这个小山丘开出来，种上了庄稼。当然，大队也有人说，南害娃大哥跟他岳母有一腿。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他说他亲眼看见南害娃大哥跟他岳母在玉米地里办那事儿呢！

不管怎么说，这小山丘成为了岳母一家人的救命田。岳母在半山腰开荒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洞里。洞是土质的。但是，这种土不像是其它地方的土，这种土黏性大，不宜坍塌。岳母在洞里稳了稳神，发现这洞很大，能容纳几十个人呢。岳母心里一激动，就搬出了河边那个小茅屋，住到这个山洞里来了。这山洞好啊，冬暖夏凉，不漏雨，还不怕大水。不像河边那个小茅屋，大风一刮，就没了影儿。

到了门口，唐克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南害娃掏出火柴，擦亮一看，是岳母家的大黄狗。南害娃明白了，这准是观音墓2号干的。他们要想进岳母家，就必须过大黄狗这一关。大黄狗是被勒死的。观音墓2号给大黄狗使了套子，套住了大黄狗的脖子。可怜大黄狗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就没了气。

南害娃说，这帮骨髅头也太狠心了，竟敢在观音菩萨面前杀生，这是会造报应的。唐克扑了扑身上的泥土，“嘿嘿”地笑了笑。唐克说，观音是人们敬出来的，你信，她就是神；你不信，她就是一具骨髅。

南害娃说，你不要乱说好不好？真要是没有观音，我老婆雪莲为啥天天要敬她？唐克不说话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岳母的家。

岳母家一片狼藉。床被掀翻了，被子、衣物扔得遍地都是。那帮骨髅头恨不得把地挖下去三尺，寻出更多的宝藏。

唐克说，糟了，咱们晚了一步，观音墓2号开始行动了。

南害娃问道，观音墓2号咋知道我岳母家有这些宝藏？我是把那宝藏的地址指在了双河镇！

唐克仔细看看洞里，问，你岳母家剩余的宝藏是不是没有一个是完整无损的？

南害娃说，是这样的，你怎么知道？我想选个回家当猪槽，也就选中了那一个，其余的都漏水。

唐克说，这就对了。其实，这古墓，盗墓者早就插足过了。要不，你岳母也不会发现这墓室。不过，你家那个猪槽不像是被盗墓者盗剩过的。盗墓者盗宝，要么把洞口封死，要么把拿不走的宝藏全部损坏。既然洞口留着，就是第二种。我推测，这墓室可能有第二墓室，第三墓室……，你岳母可能有什么事在瞒着你。

南害娃傻了眼。

他说，那帮骨髅头会不会伤害我内弟？唐克说，根据我的经验，目前，他们是不会的。那帮混蛋，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一堆破损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如果他们有心，他们还会回来的。既然打算回来，你内弟可能是他们最大的砝码！再说，观音墓2号为的是宝藏，不到万不得一，是不会杀人的！出了人命，走不利索。

听了唐克的分析，南害娃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内弟是岳母的心肝宝贝，岳母是雪莲最大的靠山。内弟要是出了事，直接影响南害娃的家庭。

他说，咱们当务之急是干什么？

唐克说，当然是取宝呀！只要找到了古墓内室的门，咱们就掌握了事态的主动权。

南害娃说，可是，咱们到那里找？你看看，这古墓的墙壁到处都是一样的黏土，谁知道内室的门在哪里？

唐克说，不要紧，我有办法！

他取出了一只弯弯的铲子。南害娃后来才知道，这东西叫洛阳铲，是盗墓专用的铲子。唐克用这铲子，在这屋子的墙壁上不停的戳！

唐克戳了一阵儿，说，古墓的内室就在这里。你看，铲子带出铜霄呢。

南害娃说，如何进得古墓？

唐克也作了难。

南害娃主张用挖镢挖开。唐克说，挖个洞，被人发现，这古墓就不属于咱们两个人的了！咱再研究研究，这里面肯定有机关。

两个人侍弄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开启内室的机关。南害娃烦了，举起铁锨，要砸。脚下一滑，一铁锨插在地上，甩了一个仰扒叉。他还没有站起身，奇迹就出现了。

吱——

墙上闪开了一个门洞。两个人一阵窃喜。

唐克递给他一瓶酒，说，你进去，先把酒洒在自己的身上，洒在墓室里，防止中尸毒。古墓里面，玉最贵，铜器次之。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黄金有价玉无价。你先把值钱的东西取出来，下次，咱们再接着干。要记着，进去后，先在主棺的位置寻，“左肩右脚”，那里的东西最值钱。找完后，再到耳室，也就是东仓西仓。至于其它位置，这次就顾不上了。

南害娃说，记住了。

他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提着酒瓶，正要进墓室，屋外传来了雪莲的喊声：害娃，害娃——

南害娃说，是我老婆雪莲。

唐克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你快进去取宝吧！

南害娃说，还是见一下再说，看看屋里有什么事儿。

唐克说，好好，你处理你的家事，我进。

唐克说着，迫不急待地从南害娃的手里夺过酒瓶，进了洞。说来也怪，唐克一进洞，墙壁便“知——”地一声，关上了。关上了的墙壁跟原来的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缝隙。

南害娃正差异，雪莲走了进来。雪莲哭着说，你快去救救豌豆吧，她……她……被人偷走了。

南害娃心里一沉，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雪莲说，豌豆睡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不见了。床上，留下了这封信和这把刀子。

南害娃接过刀子和信，上面写道：说谎话是没有好下场的，天亮前到关防滩交得实情，否则，就把豌豆煮熟了下酒吃！

南害娃顾不得管唐克的死活，还是救自己的女儿豌豆要紧。他拉上老婆雪莲，向关防滩跑去……（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ph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