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初的缝纫机:富贵人家标准配置

从晚清到民国初年,洋品牌(主要是胜家)缝纫机成为许多时髦女性的标配,而缝纫机的品牌又体现了她们的社会地位、支付能力、教育方式、消费品位及家庭背景。

早在19世纪60-70年代,缝纫机、自来风扇、火柴、肥皂、洋伞、牙刷、牙粉等日常生活用品就开始传入晚清的上海。

近代报人评论家王韬在《王韬日记》中记述了在1858年11月27日的上海,王韬与友人孙次公在来自美国的秦娘家中看见缝纫机的情景:又至秦氏室,见其缝衣之器,轮轴圆转,运针若飞。……(次公)云:“……鹊口衔丝双穗开,铜盘乍转铁轮回。纤纤顷刻成千缕,亲见针神手制来。”

1866年5月17日的《中外新闻七日录》亦刊登过《西国缝衣物器具图示》的文章,应为目前所见向国人介绍缝纫机较早的报刊记载:此器具西国造成不久,而中国人见之者鲜矣。按此器能挑缝衣服、手巾各物,快捷异常,计每日做服,可能当女工之十。

这一时期,大量外洋物品通过向外邦购置或臣民进献等方式被输入清宫。据1896年8月19日的《曼彻斯特卫报》报道,李鸿章出访英国期间曾至英国的缝纫机厂参观并操用,该厂负责人当时赠予了李鸿章两台缝纫机,一台送给李鸿章留用,另一台则献给慈禧太后 。

国内史料亦提到:(缝机)局中所存各机,大小不等,且或以手摇,或以脚踏,形制亦不一。中堂亲摇其机,但见针动线随,缝布数行,宛转如意,心极爱之。请选一佳者, 不吝重值,将以进呈皇太后。监督曰:“不敢领价,愿敬献也。”中堂必欲给资,监督决计奉赠。中堂之归也,乃赠两缝机,皆极贵重云。

晚清时期,缝纫机虽然进入中国市场,但产量极小、价格甚高,至19世纪末仍称得上是珍贵的稀有物件。李鸿章将深受外国女性喜爱且新奇实用的缝纫机进献给慈禧太后,目的主要是供其玩乐解闷。因身处皇室的慈禧太后,平日服装皆由御用裁缝精心缝制,这件实用的缝制工具对其而言只是日常消遣的赏玩物件而已。换言之,缝纫机虽为实用工具,但对于慈禧而言,其娱乐性远超实用性;作为稀罕的舶来品,拥有缝纫机无形中彰显了太后的尊贵身份。

年少时接受过庄士敦西学教育的末代皇帝溥仪对舶来品特别感兴趣。1932年,他赠送了一台缝纫机给妻子婉容。这台机器实则为婉容的御用裁缝李春芳所用,曾为赶制婉容生辰当日穿着的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提供了便利。婉容虽拥有缝纫机,是缝纫机的消费者,但却不是其真正的使用者。这台缝纫机的出现和使用的方式,同样显示了她的特殊身份。

除皇室外,达官贵人也是较早接触西洋事物的群体之一。他们中许多人拥有游历海外的经历,有能力购置并使用外来物品。据曾国藩之女曾纪芬回忆,年少时期女红是其父每日布置的功课,自己的衣服皆为手工自制,后改用缝纫机缝衣。予等纺纱、绩麻、缝纫、烹调,日有定课,几无暇刻,先公亲自验功。昔时妇女鞋袜,无论贫富,率皆自制。予等兼须为吾父及诸兄制履,以为功课。纺纱之工,予至四十余岁随先外子居臬署时,犹常为之。后则改用机器缝衣, 三十年来,此机常置座旁。今八十一岁矣,犹以女红为乐,皆少时所受训练之益也。

实际上,清末上流社会消费已是崇洋之风盛行。据一位上流社会的家庭妇女所言,她们中许多人渴望穿外国服装,都想要外国家具、服装与食品,倘若没有这些就不属于(上流社会)这一层次。

清末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富裕家庭的女性也是置办家用缝纫机的群体之一。这些家庭多倾向于购用柜式机与枱式机,柜式缝纫机不用时能把机头掩藏在柜内,摆在客厅形同一件家庭的装饰家具;枱式缝纫机则配以美观的小长方形枱,其中有三个、五个或七个抽屉,不用时可将机头掩藏于枱内。

富裕家庭购买昂贵的、可做家居装饰的知名品牌缝纫机,一方面能以此美化家庭空间, 突显家庭品味与层次;另一方面也折射了上流社会女性追求时兴的消费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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