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需要赞美

有一位老人，退休后心绪不佳，结果疾病缠身，于是想到了死。这时，她的一位朋友力邀她加入由几个退休老人组织的“文艺沙龙”。在“沙龙”里，她们唱歌跳舞，一起郊游，一起读书看报，过得很开心。有一次读报时，这位老人读到一篇《生命需要赞美》的文章，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我没读过这篇文章，但我知道它肯定写得很好——它的内容点燃了老人们的生命之火，它的标题激发我想写一篇和它同题的小文。

很多人都曾经这样想过：人活在世上其实挺无聊的。生老病死都是痛苦的，吃喝拉撒睡只是人的动物性需求，名利和地位都只是过眼烟云。这些笼统的想法且都不去管它，就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经常感到苦闷、无聊。有一句俗话叫“名利浓如酒”，是不是只有沉醉在名利里长醉不醒才算是幸福？或者像有些哲学家所认为的，只有艺术才能拯救人生，那么没有机会亲近艺术的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不是的。

和生命本身的美好相比，名利和艺术算得了什么！我们之所以感到生命的无聊和痛苦，觉得需要用名利的酒和艺术的梦来麻醉，是因为我们忘了赞美生命。卢梭说“人，生而自由”，我说“人，生而美好”。比起其他任何生物，人的感受力和表现力都是最强的。人高兴了，除了会笑，还会唱歌，还会写诗，其他动物都还差得远。站在动物的立场想一想，如果高兴了连傻笑都不会，那该有多么苦闷！动物园的猴子会吃瓜子、剥香蕉，我们就说它聪明，真是太谦虚了——我们会烹饪！其他作为人的优势，实在数不胜数。我们能够生而为人，真是太幸运了。但是很多人都感受不到这种幸运，他们念念不忘的还是生活中的痛苦，他们不明白痛苦和欢乐是相伴相生的，犹如硬币的两面，没有痛苦，欢乐根本无法体现。所以，赞美生命，就是要把痛苦和欢乐一起赞美。

赞美生命，很容易让我们接近生命的本质。上天有好生之德，生长了万物，我们也是“万物”之一，所以也和其他“万物”一样，生生死死，生生不息。在这个层面上，人人都是平等的。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不会见权贵低头，见卑微者就傲慢。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也不会对物质过分地攫取。想到这些，我们就不容易成为物质和虚荣的奴隶。

赞美生命，并不是要做一个犬儒主义者，像第欧根尼那样，吃喝拉撒睡在一只木桶里，只为维持生命的必需，或者像老子那样，独自骑着青牛出了函谷关，不管身后的世界。人有时也是需要考虑自己的，但是“人只为己”，也是不大像人的。奉献和牺牲的精神，保证了人的光荣和尊严，这也是赞美生命的题中应有之义。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2年9月27日《检察日报》急话闲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