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与文化

近日看了一篇通讯，心绪难平。通讯写的是一位14岁的少女被流氓霸占了6年，为了达到永远占有的目的，这个流氓用长针在少女的胸口刻下自己魔鬼般的名字：杨树年。然而，这篇通讯的标题却是《美美噩梦6年无天日你为何沉默如羔羊》，反而把板子打在受害的少女身上，这真让人受不了。一个14岁的少女能懂什么呢，当那个流氓开始脱衣服时，她还说“你要睡觉了，我也要回家了”，我们怎么能忍心指责她不懂用法律保护自己呢？那么，我们把杨树年置之死地而后快？显然也不能，这和法治精神相违背。据这篇通讯披露，杨树年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10年以后呢？善良的人们禁不住会这样担心。

“人怎么这么恶呀？”无计可施的我们最终只能这样无奈地叹息。是啊，人怎么会变得这样恶呢？有人说是法制不健全，有人说是思想工作不到位，甚至有人说是基因有问题。似乎都有道理，但也不全对。法制不健全确实会引发很多犯罪，但法制比较健全的西方发达国家的犯罪率一点也不比我们低，犯罪手段的凶狠恶劣程度一点也不逊色。说是思想工作不到位，更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感：有时候一吨的思想工作还比不上一两的真心关怀。至于基因改造，简直是非人性的想法——人的命运若最终都由技术来决定，人类的末日大概也就不远了。

我说是文化的问题。美国文化史学家巴森认为，从1920年开始，西方文化就衰落了。如果二十世纪后半期被人称为“美国世纪”，则这“美国世纪”恰代表西方文明的衰落。那么，东方文化是什么时候衰落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东方文化中很多优秀的部分早已失落，如“和谐”，如“利人”，如“谦卑”。“文明”的反义词是“野蛮”。从一个野蛮人成长为文明人，毫无例外地必须经过文化的洗礼和浸润。我们无法想象一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会做出凶狠残忍的事。当然，君子也有不平和愤怒，但他们会通过文化的渠道加以发泄和排遣。“十年来我们的最大失误是在教育方面”，所以，要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首先要实现中华优秀文化的伟大复兴。只有这样，才能从根子上杜绝“杨树年们”的诞生。但是，一种文化的恢复和重建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法制的健全，政治的清明，人心的淳朴，都有助于文化的重建，这需要每个人的努力。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1年10月19日《检察日报》急话闲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