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的村庄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故乡，是心头的云一朵，挥之不去，念念难舍。

所以，出门在外的爹，总是心心念念着要回家，纵然他乡有儿孙满堂的欢乐，有含饴弄孙的幸福，但是也抵挡不住他对故乡的思念。＂回家了，回家了！＂言语之间，都透漏着欣喜与欢乐。

终于踏上了魂牵梦绕的家，原以为，是心愿达成的欣喜，是倦鸟归巢的踏实与安心。

可是现在彼岸遥望时，总以为彼岸有最美的风景，殊不知，彼岸有风景也会有荆棘与荒芜。现实，总会让人瞬间清醒。

归家，并未给他带来欣喜与欢乐，放松与回归的归属感，而是不停地感慨，村庄的寥落，年轻人都走了，村庄里剩下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而更让人痛心的是，＂故者半鬼＂，很多人都已离去，剩下的也大多有这样那样的病，然后有限的时间好像都用在了忙碌着去探望病人，而探望的结果，是让他无法相信这就是乡村的现状。

曾经的乡村，欢歌笑语，人丁兴旺，家家户户，聚在一起劳作，聊天，谁家有好吃的也会给其他人分享，谁家有事，乡亲们也会自发来帮忙，村庄，给人的感觉是热闹、兴盛、是桃花源！可是现在，人们吊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哪里有人啊！＂没落的寥落的乡村已让人沮丧与颓废，可是这稀稀拉拉的寥落不堪里，还蕴藏着那么多的病痛，好像从未像现在一样，离死亡消亡如此之近。

＂倘若是风水破败，为何不想个办法，施些法术让村庄至少维系一个平静的状态？＂＂谁说不是呢？巫师洒下的七彩粮食，在砖缝间都长成了草，草盛不堪，都被人当柴火烧了！＂好像那样的颓败之势已无以挽回，乡村，难不成是被老天放弃了的地方？留人挣扎，让人揪心？

想起阿来的小说《云中记》中，云中村在经历过地震之后，尸骨遍野，村庄留在人们脑海里的只有痛苦的记忆，人们都搬迁走了，只有非遗继承人、巫师阿巴放心不下那些鬼魂，然后他一个人独自上山，回云中村去给那些鬼魂招魂作法，使他们安息，而在此过程中，那种悲痛与悲殇一遍遍在他心中升腾，也勾起他许多关于往昔的美好回忆，回忆，使他更舍不得那个曾经也无比美丽的山村。读书的时候，许多时候都有些分不清是在书中的情境还是现实里的村庄？因为来自村庄，很多处的笔触似乎就在自己的心间。恍惚间，觉得爹就像那个阿巴，舍不下那个村庄，固执地选择守护那些游魂，把自己的魂寄托在村庄。

小说里的离开云中村的人，身上没有了云中村的味道，心灵无所寄托。就像离开了林子的鸟，离开了水的鱼。

假如村庄不再，村中消失，几代人将会失去自己的恨，记忆都将无处附着，回归，又将回到哪里？传承，又从何谈起？

寥落的村庄，心中的痛，字从笔出，泪湿青衫，幽梦难成！

2021.6.15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