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爽：遗失了一只猫

顾问钟石山 主编何俊良13517392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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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了一只猫

阿爽

以前我不大喜欢猫，也不喜欢养宠物。小时候喂鱼给猫吃，当它咬走鱼时，也咬到了我的手，瞬间血就汩汩地流。我知道它是不小心咬到我的，但自那以后我对猫愈加敬而远之。

中秋节那天，我独自伏案在家。家姐回来跟我说她在外公家看到一只特别逗爱有灵气的小猫。她本来当时就要抱回来养，可阿丑打破，说养猫不如养狗，而且养宠物什么的也不卫生。家姐一边向我置气，一边向我描述着那只小猫，一只小波斯猫，十分伶俐特别。

呵，既然这么可爱，那就到外公家把那只小猫接过来养吧。无需理会阿丑与胖婆，他们不懂；也不用怕他俩多言，我负责摆平。

突然间，想养一只猫。当然在拥有丰富养动物经验的家姐面前，我只是个小巫。且不说她帮家里喂的鸡鸭鱼猪，也不说常见的阿猫阿狗，兔子鸽子也算不得稀奇；她呢，养得最多的是小狗，养得最特别的是一只斑鸠。印象深刻的小狗有忠厚娴静的小黑，皮皮、点点、小虎子、乖乖、露露……它们的故事是一个LONG STORY.

家里也养过猫。哪阵子老鼠多，专门捉只猫来抓老鼠。有几只猫工作很卖力，有几只怠工，后来关于它们的故事记不大清了，只是隐约记得有几只猫，不知不觉就不回家了。

中秋夜，本想驱车去外公家接小猫。临前给外公去电，得知小猫下午之后还没回家。那只得等一等，明天下午再去接它。可第二天，电话那头外公的话给我们泼了一盆冷水：昨天中秋，众人逗玩小猫，小猫似乎受到惊吓，不知道跑哪去了……

唉，我们心灰意冷地叹了一口气。尤其是结婚带孩子多年，曾经梦想成为驯兽师宠物店老板的家姐感叹道，有意养一只猫，可那知看上眼的小猫却不见了，转而她又嗔怪阿丑，当天打破，害的没及时抱回。我心里何尝不是一样呢？即便我不是资深爱宠物人士，但曾被猫咬伤的我，由不爱养宠物的人转而变成想养猫的人，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但还没见着这只猫，他就不见了……就这样，我们无精打采地回了家。没过几日，忙于工作，灵气的小波斯猫也逐渐被淡忘……

国庆前夕，我同家姐刚跨进家门，阿胖就喜气高扬地朝我们开腔：“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波斯猫找着了！”

“真的？我们现在就去接它~”家姐的眼睁大，嘴也张大了。

“急什么，不会过夜哩？明天国庆一起去接它。”阿胖说完这话，有一种平日压抑现时突然hold住我们的得意。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好，这回就听老胖的。

国庆第一天，驱车到舅舅家，家姐在车上还在向我形容着那只波斯猫是多么的可爱，与一般的家猫不一样，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一只云云。

我破了她的美言，让她别把那只与我还没谋面的小猫说得那般天花乱坠。她顿了一会，只给我回了一句，看到你就知道了。

有这么特别吗？

终于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

一只浅浅蓝灰的小猫勾着尾巴，怯弱慢步走到食盆前，嘬几口猫粮，抬起头朝我们看了看，迟疑了一会，见我们也看它，那小猫赶紧把头低下，没吃几口食，又悄悄地走开了。

这有这么好看嘛！我就说不能期望太高！家姐却不以为然，小猫在外流落了好几天，饿瘦了，自然没有那天她看到的那滚滚如圆球般的可爱了。原来它跑到村里的屠户家，呆了好几天。它是出去散步忘了回家的路吗？它是赖在人家屋里赶也赶不走吗？这些故事只有它自己知道。

舅姆告诉我们，这只猫是波斯猫，也唤作“灵猫”。她的外甥媳妇爱养宠物，久了也有些腻了，干脆把不那么喜欢的小动物送人。这只波斯猫就是她抛弃的失宠动物之一。

我们提前带了一只原来养兔子的笼子，把小猫赶进去，带上半包未吃尽的猫粮，启程移窝！一路上猫儿在车后边喵喵叫，我们听得出它的心慌。没一会而，车后头飘了一股湿臭味，这是心慌到大小便失禁吗？后来家姐辩驳，小猫慌叫，是因为要方便了，狗也是这样。我们俩玩笑争论着到底是心慌的成分大还是要方便的成分大，喵咪可不管我们。

小猫初到我们家，状态还好。家姐说起她以前喂养土猫的经历——刚刚从主人家抱养过来，小猫总是茶饭不思，要嗥叫几天，是那种在夜里戚然悲怆的叫法。这只小猫倒没听它叫唤几声，只是刚刚来有点点见生，喜欢躲到床底下。

家姐给它起名叫“波波”，取波斯猫之意，简单好记。当然我认为“肥波”也可，后头外甥与小弟也应援（我们都知道，《熊出没》里光头强养的猫的名字就叫肥波）。可是这只猫如此瘦小而又微微闪着异族之光与光头强那只肥头大脑长相粗野脾气古怪的土猫肥波还是不大沾边；再者，小名用个叠词，叫着也朗朗上口而又备显亲呢。

“波波”

“波波~喵~”

“波波~喵~喵~”

叫它时，小猫有时呆看我们一眼，有时也不理会我们……它还不知道自己叫波波呢。

躲猫猫累了，它就迈着细碎的猫步出来，打量你几下，然后舔几口水，不一会儿又弯驮着尾巴，无声地走开了。有几次，小外甥女想要去摸摸它，它跟人还不大熟，一溜烟窜了。

家姐用旧布衣服给它絮了一个窝，但它晚上不归巢，跳到床上，趴在胖外甥的枕边睡了一宿。如此看来，这小猫还是挺会享受的。它初来乍到，却没有哀号，夜里跑到马桶房拉屎之事还被家姐大力夸赞了一番。她在小猫到家的第一时间，就对不大首肯养猫的胖婆扬言，要训练波波文明解手——到厕所方便，更有趣的是她说若马桶的抽水箱能装低一点，她还要锻炼波波在方便之后，自己按下开关给马桶冲水……我们都乐了（大笑）。话又说回来，没提前跟波波说，它已会自己到厕所方便了，因为它是“灵猫”，所以灵性？不过我觉得它和普通的土猫没有很大的区别——你看它瘦叽叽的，毛也灰扑扑的，参差几处还在换毛，未见得灵巧活泼。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家姐辩解道。

国庆几天，大家都喜欢逗猫咪玩，尤其是小孩子。

有一天，小外甥女清早起来跑到我的床边，发音还不饱满的她兴冲冲地对我说：“雪阿姨，快看小猫咪哩~”我装着熟睡，她又杵在我床头，重复了好几遍。接着又跑到胖婆的房间——“外婆，看小猫咪哩~”……小外甥女抱住小猫，而波波也全然没有要逃离的意思，看来初来时的隔膜已经消失了。

国庆第七天，表哥结婚。喝完喜酒，家姐阿胖她们挨到傍晚才回来。回来不久，家姐就说不见波波踪影，问我看见没，我下午忙于伏案，并未看见。估计上午出门时，门开了一会，波波趁隙溜出去了。

外甥和小弟到楼梯间与小区里找了一圈，可没找着，回来怏怏不乐地说，波波不会丢了吧？晚上九点多，还不见小猫回来。第二天早上，外甥又在小区里找了一圈，回来问他找到没，他只是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还记得国庆第二天，我闲来无事扔个蓝色布偶兔子逗猫，它还玩得不亦乐乎。国庆结束了他就走失了？难道是离家出走？还是出去散步，又忘记了回家的路？

老胖在楼道门口发现了一泡猫屎，这定是波波拉的，我与家姐抢白，小猫憋急了要方便，另外这些屎尿也可帮它标记回家的路。不过，既然有意做标记，出去放风，这都出去一天一夜了，还不见回来……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我们可以想象着它在小区里散步，慧眼之人看出它还是与一般的猫不同，出于喜欢就把它抱走了……

邻居听闻此事，帮我们在业主群里发了个寻猫启事，附上几张小猫的照片。不过我们并未寄太多希望于这寻猫启事上，可知道，丢失的有几个能回来？……家姐甚至还说这般丧气话：假如它碰到了善主，过上好日子，那还好；如若遇上了不济的主儿，那得多可怜？

外甥时而闷闷不乐地嘟囔几句时而玩游戏；小外甥女好像不明白离开是什么意思，或许在她看来，小猫只是在外边玩玩，待会就回来，所以她只是挨个跑到跟前报告，小猫咪么看见哩！（么，方言，意即没有）

国庆假上来第一天，回到家，我们问阿胖，小猫回来没？阿胖白了几句，发在业主群的寻猫启事无人回应，看来小猫是丢定了。外甥听我们这么说，嘴里带着哭腔唤着波波的名字，伤心如之前听说白兔被刽子手阿胖杀害时那般。

第二早，我还迷迷糊糊地睡着懒觉……突然，早去上学的外甥在楼梯口大叫，波波，波波！家姐问讯赶忙跑过去。后头家姐述说着那时的情景，说得很动容——小猫怯懦地站在楼梯间的门角边，勾着尾巴，见人不敢靠近（那是像犯了错的孩子吗？离家出走，回来又不敢进家门吗）……家姐喵了一声，蹲着并张开了双手，它闻声奔过来，钻进了家姐的怀里，头不时蹭了蹭家姐的手，喵喵叫了几声……好似找到了家，找到了亲人。

进门之后，它径直跑到笼子边的食盆边大口吃起来，家姐也热了一些酒席饭菜，看它吞咽的样子，如同在外边流浪了几天的孩子。

不知何时，我发现这小猫喜欢跑到我房间来。那几天我在画画，它居然由床上跳到书桌上，到洗笔桶里喝水，离我仅有一尺之远！更有甚者，它还我眼皮子底下公然爬过我的电脑趴到窗台上看风景！有时在我的书桌上散步，有时它发了疯似的胡乱咬我的画笔……有一次它还用它的猫爪触着台灯，把台灯打开了！你在或不在，它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不过有一回，它嚣张至极，竟然堂而皇之地窝在我的床上睡觉！我瞪了它几眼，希望它自己识相点……哪知它只是回过头来泰然地望着我，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放肆！我呵斥了几句，它紧忙窜走了。胆大包天了不成？敢到我的地盘上撒野了哼?

不过，之后我想亲近它给理一理毛，它都不靠近。只是，它固定会到我房间的洗笔桶里喝水。

睡觉它还是喜欢睡在外甥的枕边，当然家姐赶了几次不准他睡床上。老胖甚至用了一个罩子把它罩在絮满旧布的纸箱窝上，可它不肯，还是顶开了。之后它找到了一个好睡处——沙发。我们也随他了，毕竟印象中猫猫都怕冷喜欢趴在温暖的棉被里休息，或是窝在灶火旁。

波波拉屎一般都会去马桶房，不过有几次并没有。老胖又开始扯开喉咙叨叨，说她老早就说不要喂猫，马虎（脏）得很。家姐不服气，摆出事实辩驳——据调查，有次小猫把粪便拉在马桶房的门边是因为马桶房门关着，情急之下，小猫只得拉到门口。没过多久，胖婆嚷嚷小猫跑到橱柜里拉屎，又说起了不该养猫之事。这事最后还是被家姐洗白——那天，小猫在衣橱了玩，大家没在意，不知是谁把橱柜门推上，小猫在里面闷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它憋不住了在里面撒了一泡屎。

现在，它撒尿还未定性。有时候在这边厕所，有时候在大厅里，有时候索上大盆栽的树上，刨土解决。我总闻到地毯上一股子尿骚味，大概就是小猫干得好事。家姐又想起前几日，小外甥女的衣服莫名尿湿，这么想来，除了波波还有谁？当然，家姐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尿液不如粪便固定，尿液流动，所以小猫总喜欢找一些可以吸纳的载体——如蹲便器、土、毯子、织物等等。（捂嘴笑）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

在吃方面，金枪鱼猫粮它还是吃的，可白饭还是不爱。当然你若给它一点香辣的饭菜拌着，这小妮子还是会把它吃得精光。

过了些日子，小猫不再怕生了。小外甥女捧着它，小猫儿总不会动弹；胖外甥与小弟有时也和它逗乐，故意把“波波”叫成“肥波”；家姐唤它一句就过来了，捋捋毛，它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有时候，它也会趁人不注意逮着机会到外头溜达一圈，不过在外边玩累了，总会回来。渐渐的，它的毛发光滑得熠熠生辉，身子也开始变得圆润，活脱脱一个小毛球。

有天早上，我正在睡懒觉。突然一团毛球蹦到了我床上，接着蹦上桌子。惊得我蜷缩一颤直捂被子。原来是这小猫儿到洗笔桶里喝水。这猫胆又开始肥了……

就在我们慢慢变得熟络之时，一天下午，家姐对猫的态度来了个180度急转弯。她要阿丑马上把猫送出去。我正纳闷……原来外甥女得了猫癣。阿丑本就不大同意我们养猫，听着原来的主要同意人态度转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猫窝往外送。我们还在不舍中，来不及道别……反应过来，我急冲冲赶上去，边走边拽着阿丑说，等天再送到乡下去。可这缓兵之计未得逞。阿丑走得贼快，头也不回地疾步下楼，我穷追不舍。小猫也急坏了，终于在下了三层楼之时，径直从纸箱窝里跳了出来，紧接着蹿上楼去。我松了一口气，阿丑也不跑了，都慢步往回走。一进门就见阿胖高音喇叭播报，小猫刚刚跑回来了。她还打趣说，平日里小猫总巴不得朝外走，这次它箭直往屋里蹿，躲了起来。

仔细看小外甥女脸上的猫癣，有好几处像显微镜下放大的细胞那般还有些纹路。当初极力养猫的家姐，百度之后科普，猫癣有传染性，可传给人，小孩的抵抗能力差些，所以容易沾染。小外甥女每天总喜欢抱着猫，不能控制她不玩，还是得把猫送走。阿胖在一边朝家姐吹凉风——当初就不赞成喂，要喂的是你，不要喂的也是你……家姐郑重回了句——“以人为重”，阿胖不说话了……我重施缓兵之计，说等周末有空再送回乡下，并嘱咐家姐不要完全听信百度资料，还是带小外甥女去医院专科诊治。

第二天回来，家姐看着小外甥女的猫癣面积变大了，耳朵与头上又发现了几处。爱女心切的她急着叫阿丑当天把猫送到外公家。这回，我们也挽留不得。临了，决定把猫关到来时关的铁笼子里，连着窝把它送走。家姐看着我们无奈解释道，她也不想送走小猫，但是媛媛还是一个细家子（小孩子），你无法阻止她去玩猫，避免不了感染猫癣。平时多言的阿胖呢喃着从厨房里出来，道了道，要走了，喂点剩下的鱼头给猫吃。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好似一个玩熟了的朋友要离开了，而且很可能不会再见面……

我们知道猫是灵性的动物，它能感受到人们的情感。昨天我对它有救命之恩，平常不怎么摸得到它的我，今天早上我在照画照时，小猫儿还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蹭。它发着咕咕的声音，身体蜷成一只球，跳到我的画本上，好像在告诉我它冷，我摸摸它的头，给它理了理毛，它的头直往我的怀里靠。

想起之前婶娘家喂了一只老猫，生了一群小孩，不知什么原因，婶娘说了它几句，那只母猫竟然带着猫孩儿们离家出走并且再也没回来。自那起，我就意识到——猫能听懂人的话，能察觉人的情感。

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我家的猫》，作者是老舍，他家的猫甚是可爱，还吊着指甲花的枝叶打秋秋。初一语文书上有一课是郑振铎的《猫》，我们也了解到他家曾几度养猫但终与猫无缘……奈何，这只可爱的小猫也是一个过客……

前两日家姐还给我展示着她在加入购物车那些俏皮的猫咪服装，本想着天冷了，给小猫穿上。还想着他窝在被子里或是火炉子旁眯眼蜷成一团……

唉！送走几天，我对家姐说，把小猫的窝搬进我的房间里。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过两天，又要降温了，那只小猫在干嘛呢？它恨我们吗？它在想我们吗？

【作者简介】阿爽，本名李雪。女，1991年生，邵东县两市镇太和村人，大学本科。现任教于周官桥乡三胜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