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的快乐时光 | 王国锋
作者
酸枣的快乐时光
王国锋
秋天的黄昏,大地在霞光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副金黄色的景象。东坡那一洼一洼柿树上吊满了一个一个的红灯笼,红红火火的;西边的山坡野菊花开得正旺;南边是玉米地,一裸棵茁壮的玉米像将分娩的孕妇;北边是土塬,埝畔畔挂满了一串串像珍珠似的红酸枣,惹人眼谗。
天财爷沐浴在霞光中,显得格外慈祥。他沿一条土路边走边想。快八十岁的人了,眼不花,耳不聋的,牙板又好,一顿能吃两个烤馍。碰见熟人总要打招呼。
“天财爷,又是我仙草婆哩”熟人总和他开玩笑。
“快钻地的人啦,不想了,不想了”他一副乐和和的模子。
仙草是他老婆,年轻时是个美人,瓜子脸,柳叶眉,说话细声细语的,从不伤人。可好人命不长,四十不到就走了,一想起仙草,天财爷心里暖暖的,这女人给他带来甜蜜,带来欢乐。他记得很清楚仙草是甘肃的,逃荒逃来的,怀里抱一个两岁的男孩,右手还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满脸脏兮兮的,可怜兮兮看着他。
一九六一年的一天黄昏,大地一片枯萎的景象,鸟儿已归巢了,只有村边的小河没有烦恼,欢乐的唱着,流向远方。
秋风已起,摇动着光秃秃的树枝,田野、树上能吃东西都吃光了,人们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饿。
天财正蹲在自己的窑洞门口的青石条,饿得前心贴后背的,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正想着有一碗面多好。
“天财一一”
“天财一一”
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脚女人沿着窑前的小路边喊边向天财走来。天财抬起头着着眼前的女人,“噢,三婶,啥事嘛”
女人走到天财跟前说,“好侄儿哩,我家里来了一个逃荒的,我们只有一个窑,娃多住不下,你这里还有一个空窑,我想让她娘们几个到你这里将就一晚,咋样?”三婶说。
“住没有问题,男的、女的”天财问。
“女的,带了两个娃”三婶说。
“女的,不行,不行”天财急得摆了摆手。
“女的,咋不行,你家两口窑,你住一个,她娘们三个住一个,你当过兵又是党员,婶相信你的人品”三婶话一撂,看也没看天财一眼就走了。
三婶走了,天财脑子乱糟糟的,自己是光棍,一个人怎样都行,现在家里突然要多个人,实在有点不适应,何况是女人。他马上又反应来,西窑好久没有住人了,脏又潮湿。他赶紧将窑里清扫了一遍,又从柴活堆里抽出几把干蒿,点燃将窑洞里里外外燎了几遍,又抱了几把干蒿扔进炕洞点燃,火苗带着青烟一窜一窜的。
天麻黑下来了,两个窑洞明亮起来了。在油灯亮光下,天财心事更重了,有点伤感。他上过战场,参加过抗美援朝,获得过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在部队有一个叫凌雁姑娘喜欢他,他们相爱了。凌雁是个护士,在战场救助伤员时,被敌人的冷枪击中牺牲了。凌雁活在他心里,他再也不喜欢别的女人,现在还是光棍。
"天财想啥呢?人我给你带来了”三婶在天财沉思中,已进了窑洞。
天财抬头看见三婶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脸脏兮兮的看不出实际的年龄,怀里抱了一个,右手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孩子很可爱,一双大眼乱瞅,一点也不怯生。
“天财,这是仙草,甘肃的,逃荒逃到咱村的,今黑在你这里住一晚。仙草,这是我侄儿天财,当过兵”三婶将那个女人拉到天财面前介绍道。
“他叔,我们就住一晚,要不是两个娃,我也不会麻烦你了”仙草可怜巴巴地说。
“行了,不麻烦,乏了一天了早点歇”天财接着说。
“行了,仙草,你就在这歇一晚,我走了”三婶边说边边走去了。
“三婶我送你”天财也跟走出来了。
两个人在窑门前沟畔畔说了会话。
“天财,你也老大不小,我跟你说实话,仙草是我娘家侄女,一年前死了男人,现在又灾害,投奔我来了,我能不管吗?”三婶说。
“三婶,你知道我天财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让我好好想想”天财说。
“仙草是个好娃,上过学,又在村里当过妇联主任,又是党员,可怜命不好,又死了男人”三婶说。
“婶,不早了,回”
“天财,你好好想想”
天财回到窑里,小女孩坐在炕沿上。那个小一点娃已经在炕上睡着。仙草正收拾窑里的杂物。
“天不早,早点歇”天财一进窑就对仙草说。
“他叔,不乏。咱农村人,没有那么娇贵”仙草抬头看了看天财说。
天财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仙草,似乎有一种相识的感觉。
“太像了,太像了!”特别是眼睛、脸和鼻子,天财有一种慌乱。
“他叔,你说啥”仙草问。
“你太像一个人了,太像了”天财说。
天财说着,从一个老木柜子里,拿出本毛主席选集来,从书里取出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题有抗美援朝纪念,时间是一九五二年二月十七日。照片一男女,都穿着军装,男的是天财,女的是凌雁。
“你过来看,你过来看,她是不是和你长得像”天财将照片拿给仙草。”这不是我姐吗?你怎么会有我姐的照片呢?”仙草惊呀地看着天财。
"你姐是不是在抗美援朝中当过护士,是不是叫凌雁”天财问。
“我们是大户人家,我姐在上海上医学院,后来参军了,可惜离开我们八、九年了”仙草眼里闪着泪花。
天财眼里也闪着泪花。
这天夜里,天财做了一个佷甜蜜的梦,梦见凌雁光着身子,用滚烫的奶子拔弄他,然后引导他进入了一个甜蜜的世界,欲罢不能。
“凌雁一一”
“凌雁一一”
天财幸福地虚脱,睁开眼一看,仙草光溜溜地躺在他身边,动情地看着他,像把烈火将他烧成灰烬。
“天财,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仙草说。
“好!”天财说。”
清晨,仙草早早起床将院收拾干净。天财从窑洞里面一个老瓮里拿出个老南瓜,并做好南瓜汤。此时仙草把两个孩子叫起来,四人就简单地喝着南瓜汤,就算成了一家人了。
这一顿南瓜饭是他们从入秋到冬天最好的一顿,以后吃是天财春天到山上采摘的嫩树叶,晒干加点少量玉米粉,又苦又难下咽。在吃饭天财总是变戏法地拿出几个干酸枣来,两个孩子吃着酸枣,脸上露出了笑脸。
仙草总说,“天财,你从那儿弄的这好东西”每次吃饭,天财总是拿出一把酸枣来,酸枣陪着天财一家度过难的日子。
仙草在三十九岁那年走了。两个孩子都成家了,女叫淑娟在上海工作,男孩叫虎子,在本市开了家公司。
天财爷想着往事,一阵秋风吹在过来了。
作者简介
王国锋,爱好文学,有诗文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