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私生活·你所不知道的徐东(三)
2004年5月30日
从西安来北京已有三个月二十天了。
写了六个短篇,修改了二个中篇,另外还写了一些短文。
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平常,谁都有生活的压力,这压力不是靠想象就可以摆脱的。
为什么不为那些细微的幸福感而欢呼呢?
人有野心就不满足,不知道满足的人是缺少真正的幸福感的。
进入夏天容易疲乏和困倦,应愿谅自己有点懒散。
要发现生活的意义,应该清楚,自己的命运是写作。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怎么办?我的心里出现这句话,于是我想:
小鸟离开树枝飞向天空,穿过一段天空的路落向另一个树枝,当我看到它时,我并不清楚它的过去,但是同样的它也不知我的过去。
我们又何必相互知道对方呢?
如果喜欢,就彼此欣赏!
5月31日
《红樱桃》是一部好片,1995年拍的。
《孪生兄妹》也是不算错。韩国片。
《康熙微报私访记》也是有意思的。
有点儿想要留长发和胡子,有一点儿想超脱的意思。
哪里有什么道理?
6月1日
写一篇小说,真有点儿像谈了一次恋爱。
6月2日
章元的书出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今天与莫言通了个电话,约了稿子。
6月3日
昨日做梦,梦到到一个孩子,竟是堂弟的孩子。梦到姥姥腐朽的身体(姥姥尚健在)。梦到种玉米,和一个女孩与母亲一起种地。挖四方坑。妹妹浇水。种地过程中父亲也在。
很少有梦到家人时间,梦到了老是有一种担心,担心他们生活得不好。醒来时半夜三点多,忍不住抽了一支烟。
想到亲人,我感到自己必竟是固执了一些,走自己的路,谁也不管不顾似的。
今天不去上班,可试着写一中篇小说。
花钱并不大方,二十来天,三百五十块钱就花光了。
6月5日
裤子33元,鞋子38元,两件T恤,一件40元,一件17元,托鞋4元,共132元。
50块钱的电话卡,支出的五百块钱的工资,还余200多。
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工资可能还会有600元,还给刘200元,给家里300元,这个月也是很紧张。
似乎只能这样过。
6月8日
枫来了,自然的,北京会让他认识什么叫北京。
我们都不够顺利,但都怀着希望。
将来也许会好起来,有个过程,态度会决定这个过程的长短。
6月11日
天越来越热,昨天去报刊停送刊,非常累,累,但还是挺了过来。
一些女同事,真真是不容易,她们做着与我同样的工作。
6月12日
我渴望什么?不知道,只是自以为美好,可是事实上人生的意义在于——在社会规范下所取得正常的爱情与事业上的成功。
6月13日周一晴沙尘暴
精神层面的追求不应该是自寻烦恼。
6月18日雨
不要经易做出选择,也不要轻言放弃,有时走一步算一步也是个办法。
6月19日周六
今天搬到了甘露园南里二区16号楼的地下室。
没有一个高椅子,打字不是太方便。
房中空气不好,但打开门却还是可以。
地下室里有洗手间和凉衣间,也有做饭的地方,是公用的。
这样过也是蛮好啊!
6月20日阴
今天出去玩了一天,花光了钱,但高兴。
现在还欠房费150元和压金100元。生活费到发工资也需要150元。这就是400元。
这个月如不来稿费,给家里寄不成钱了。
6月25日
驱除绝望,我便可以写作。
写作,我便可以驱除绝望。
难道必须彻底地摆脱绝望,我才可以写作?
难道必须完全依赖写作,我才可以驱除绝望?
——久尔吉
6月26日
头发长了,夏天热。
我在一间小房里住着,房里有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杂志和书。
枫晚上与我一起睡,睡到二点多钟起床去厕所,没有回来,径自回家了。
我们生存,不如意处十分明显。
是我们选择了自己的路,又必需忍受来自各方的压力.。
青春岁月,无尽忧郁。
想到了死。
想到了死,我假设自己一无所有。
想到了一无所,觉着死是没有必要的。
顺其自然活着,这是生命的背景,在这背景下人人都有活得更好、更幸福的可能,这种可能属于所有的人,因此悲观失望者等于走进了人生误区。
人调节生活的方式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
莫爱不能有爱的人,莫理会不可理睬的人。
这个世界相互影响,缺少真理。
我只写好小说就可以了。
6月28日晴好
如果一篇小说可以写下去,就不要急于结束。
看《天涯》上写知识分子与社会的一篇文章,陈离的《对灵魂的忧虑与对世界的忧虑》。写得不错。
6月29日
看了《大饭店》《卡萨布兰卡》,都是很不错的片子。
7 月1日
什么限制了我对写作的真诚?
麦·舒尔曼所写的《爱情是荒谬的》真是一篇好小说,幽默有趣,却又合情合理.。
欧茨的小说《预感》也有独到之处。
小说应有广阔天地。
7月3日晴周六
我需要了解别人的什么呢?
7月7日
基本上确定了在《鸭绿江》发表小说了。
7月8日
今天又去收刊物。
7月10日
写作无法进行,为什么不看看书?
7月11日周日雨
没有感觉时文字就是干巴巴的,无味无色。
我反感写到性,却又想表达性,因我想虚构的不是性,而是爱。
文学作品的虚伪让我更是感到讨厌。
7 月12周一
《拾麦》和《眼睛》写得都不错,刘庆邦用事写人,生活味浓厚,重要是他用心暖化了一切,又找到了他的语言源泉。
7月17日
池莉和莫言的语言都具有幽默色彩,透着一种傻气的可爱。
迟子建的语言很有诗的味道,也非常好。
余华的小说与他们相比,更有锋芒,却又有内部的柔情似水。
作家都有自己的精神原乡,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去写童话。
7月25日
写作天地宽广,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飞翔到那宽广天空中去,许多作家只不过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飞不高远。
写了《我们的健康》。
7月26日雨
酒喝得多了,吐。
这样的喝酒并不是我所喜欢的,我很在乎身体的感受,但在当时不喝的话似乎也不是太好。
人们总感觉能喝酒的人是英雄,可是我觉得不能喝不喝的才是真英雄。
想以《快乐》为题写一个中篇或一个长篇,这是个好名。
想以童话般的语言写部童话般的小说,给孩子们看。
想写的内容真是太多了,应该有个可靠的思路带着我走向高远。
小说可以让我飞得高远吗?
我总是那么喜欢说废话,喜欢喋喋不休地向读者解释,我并不认为读者是傻瓜,可事实上我正在把读者当成傻瓜。
没错儿,我是有自由想怎么写就怎么样写,但结果还是会证明我必需有节制,必需服从写小说必注意的规范。
7月28日
写出短篇小说《日光下并无新事》。
每天都在重复,却又有不一样的平常。
一个人像另一个人,还像一棵树。
鸟的每一次飞翔,都实现了一部分梦想。
快乐很简单,通过思想把痛苦一再淡化。
情绪有点儿甜,习惯了便有点儿甜。
如果天色太浓,就盼雨早一点落下来,淋湿干燥。
问阿呆:阿呆,你是男是女?
不知道!
你喜欢女人吗?
不知道!
(阿呆即我,我问我自己)
7月31周六
对于那些死板的,缺少生命力的语言我十分厌倦。
8月1日
生活简单明了,会让人生充满高尚的幸福感。
下午骑自行车,从三间房后面绕到长营庄,再到市场,经管庄回来。
在市场感受到幸福的生活气味。
形形色色的人,具有生活味,很好。
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可能神经有问题,见人就说话,穿碎花薄裙,圆脸,扎马尾辫子,面黑,大眼。
她过马路频频地左顾右看,是担心撞车。
我看着她莽撞地迈着小碎步,像是在演戏,令我有了忧伤。
结语:这是十多年前随手在电脑上敲下的文字,回头看时,过去却模糊了,有一些还消失了,彻底消失了一般。有一些仍然在,有一些不确定还在不在了。
然而,这就是人生。
然而,这就是生活。
过去如无形的手伸展过来,试图紧紧握住我的现在。
现在,我在向过去致敬。
现在,我握住了过去的手。
我们相互问候。
你好吗?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