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翰：一位蜀人也不知道的清代四川书画家
杨翰（1812—1879），字伯飞、海琴，号樗盦，别号息柯居士。四川茂州（今茂县）①人。原籍北京。因其父官四川茂州（今四川茂县），清嘉庆十七年（1812）生于其父在四川的官署②。道光二十三年（1843）举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进士，官永州知府、湖南辰沅永靖兵备道，加布政使衔，政声颇佳。与曾国藩、李鸿章、王闿运等均有交游。同治十年（1871年）秋罢官。退隐后，全家落籍湖南省祁阳县浯溪，母亲住在祁阳县城李氏画馆，署名“息园”。后来杨翰母子都死在浯溪，葬在浯溪，后裔在浯溪繁衍③。著有《归石轩画谈》、《小柬题跋》、《息柯居士全集》。
杨翰出生于四川④，成长于蜀，青、少年皆在蜀中度过，在川时间最长，乃寄籍四川⑤。道光二十三年（1843）才离开四川，当年他是作为“蜀人”赴京应试，并中举，今陕西汉中有四川保宁府（今阆中）纯青榜书《神亦悯才》碑记叙其事⑥。如此算来。杨翰在四川整整生活了31年，才离开四川，应该算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了。不过，查《清代四川进士征略》中并无他中进士的记录⑦，可能他是以外籍人士赴考的。
杨翰是晚清一位文而兼武，人品高尚，受人爱戴，在艺术上颇有造诣的文人书画家⑧。
杨翰行书《幽兰怪石七言联》⑨
杨翰性聪颖，记忆力过人。14岁诵《大戴记》，每日能背1册。12岁拈笔成文。因过目成诵和涉笔成趣，人以为奇。他性好山水，并喜碑刻，常在四川境内访碑，所写题记，当时就出手不凡⑩。能诗，好金石文字，篆隶行草无不工⑪。曾在倪瓒《武夷岩壑图轴》上题跋⑫。杨翰外补前，在国史馆与何绍基共事，何长于杨十三岁，而两人交称莫逆，谊兼师友，并赠书⑬。其楷书从颜鲁公出，用力甚深，得鲁公之妙，后将古篆、汉隶及南北诸碑互融，逐渐自成面貌，其手札笔法使转自如，潇洒飘逸，得何绍基书法之纵横欹斜，世人称之为“小何绍基”⑭，书法“与道州何蝯叟齐名”⑮。其隶书宗张迁碑、衡方碑、樊敏碑、韩仁铭及谷朗碑等，他在跋治晋斋书云“隶惟汉石，种种当学，虽人人道语，乃是体会而出。”如其60岁所书隶书五言联，用笔遒劲疏畅，结字宽博，字体端直扑茂，方圆兼备，几近于楷书⑯。今人陈沫吾评曰：“基颜神何，篆籀气格；书道有位，蜀中淹名”。
何绍基1862年曾为杨翰楷书《七言联》（现藏四川省博物馆）⑰。何与杨关系如此密切，是否与何在四川作过官，而杨氏又是四川人有关，不得而知。
杨翰书法收录的书籍非常多。《历代书法大系》收录有《行书尺牍》⑱。《中国书法名作大典》⑲和《近代名人书札》⑳录有其书札。《近现代名人书札手迹鉴赏》收录其手札⑴。《中国历代书法家名人墨迹》收录有其《手札》⑵。《五百年传世书斋联》收录《赋诗把酒五言联》⑶。《中国近现代书法家辞典》收录有《行书七言联》和行草《致兰厓书札》⑷。《明清楹联荟萃》收录有《强饮一尊七言联》⑸。《近现代学者书法作品选集》收录有《行书自作诗》⑹。
各地也有一些收藏。荣宝斋藏有《致何绍基三札》，纸本，纵25厘米，横16.8厘米⑺。江西婺源博物馆藏有《行书七言联》⑻。梅轩藏有《老诗清石行书七言联》⑼。成都市李劼人故居纪念馆藏有《行书诗文屏》、《临汉碑诸品屏》和《行书七言联》⑽。郫县文管所藏其行书联拓片⑾。
《清代名人手札赏评》收录有其手札，此札由鲁公《争座位》诸帖化出，而疏散之处迹近何绍基，唯不如何氏厚重耳。清人学颜者夥矣，文人学士多取《祭侄稿》之沉郁顿挫，达官贵人则多法《大麻姑》之端庄肃穆。实则鲁公妙处在于清醇兼备，文质彬彬。杨氏遵循此道，但得其仿佛耳⑿。
《致兰厓书札》，纸本，行草，纵2 2．5厘米，横9厘米。香书轩李学忠藏⒀。笔法上，其用笔颇得篆隶和北碑之趣，线条浑劲有力，中、侧锋交替使用，上下字间的连属之笔时有时无，然笔意十分流畅，气势源源不绝。在结字上，则以颜字为底，宽博平正，中气饱满。
湖南永州有其书刻石行草书《浯溪石上看月诗》、《零虚山诗》、《朝阳岩诗》⒁。《浯溪碑林》收录有其《楷书三绝堂联》⒂。
杨翰《致兰厓书札》 纸本 行草 纵2 2．5厘米 横9厘米。
香书轩李学忠藏
杨翰亦善画，其画工山水亦兼花卉，山水远宗黄公望，近师王蓬心(宸)。笔意恬雅，皴染松秀⒃，有出蓝之美⒄。清秦祖永《桐阴论画三编》中论杨翰的画为“逸品”⒅。著有《归石轩画谈》。
湘军创建者之一、中国首位驻外使节郭篙寿题其为任筱堂所绘小幅山水云：“息柯书画妙天下，心折蓬心人品题。谁道寄身山水窟，晴窗春景写浯溪”。又“佳话扬州修楔图，素园胜集愿终虚。云林妙迹今无有，冻雨荒郊晤上庐”。自上述郭诗中，可看出郭篙熹对杨氏书画的心仪，甚至于将杨画的品位比同元四家倪云林作品，从而也可见杨画在其生前受人热爱的情况。
杨翰 《秋壑飞泉图》 湖南省博物院藏
《秋壑飞泉图》，纸本设色，纵66.7厘米，横31厘米⒆。湖南省博物院藏。近景山石磊砢，灌木丛生，红叶枝头。院落散布在山谷中平台，寂无一人，好一派清秋景象。飞泉自远处山巅向山脚溪涧中泪旧直泻，静谧的大自然中，似闻有声。近景丛林与隔溪耸立的高山对峙，层次分明。点苔浓密，效染简洁。浅色敷染的山体，对比色彩妆点的林木，画面活泼的生趣油然而生。左上角题“秋壑飞泉”并署“写李长荡意于归石轩.息柯居士”，下铃白文“杨翰之印”及朱文“息柯”印⒇。
湖南图书馆图书馆藏有其《山水图轴》，纸本，纵76.5，横42厘米❶。
他还善花鸟，花卉师徐青藤和李复堂，用笔放纵，水墨淋漓，落笔劲健而有气势。湖南省博物院藏《牡丹图》，纸本水墨，纵122.6厘米，横56.5厘米❷。画面近景幽兰丛生，玲珑剔透的顽石竖立，牡丹枝干沿石向上高耸，三朵不同灼灼盛开的牡丹，迎风不曳，显得春意盎然❸。
杨翰的作品时有拍卖❹。
虽然杨翰的书画，特别是书法成就甚高，但目前各地尚无系统研究，恐怕这与他在四川出生并成长，但四川却至今不知道他与四川的关系有关。同时，也由于杨翰书法过于酷似何（绍基）体有关，故而他在书法史上未占一席之地❺。
由于杨翰中、晚年大部分时间是在湘中度过，故其书画作品流散湘中民间的较多❻。
（唐林，美术史家、四川省社会科学院艺术研究中心主任，著有《四川美术史》中册、上册)
①王启初、王元建：《济世立身三不朽 谈兵著史两须才 杨翰其人其艺》，《收藏家》2005年2期。
② 王晓天、王国宇主编：《湖南古今人物辞典》，1279页，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胡宗健：《永州文化的保护、传播功臣——杨翰》，载《千古之谜 潇湘奇观》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③ 政协湖南省祁阳县委员会学习文史宣教卫体委员会编印：《祁阳县城建志》，414页，2004年。
④何湘：《清代湖湘文人社群研究》，19页，苏州大学博士论文2015年。
⑤王启初、王元建：《济世立身三不朽 谈兵著史两须才 杨翰其人其艺》。
⑥参见郭荣章编著：《石门石刻大全》，217—218页，三秦出版社2001年版。
⑦李朝正：《清代四川进士征略》，92—97页.
⑧永州市文化局、永州市文物管理处：《永州石刻拾萃》（三)），《书法》2014年6期。
⑨引自周斌编著：《中国近现代书法家辞典》，269页。
⑩胡宗健：《永州文化的保护、传播功臣——杨翰》。
⑪ 江梵众、陈蓉峰：《清代蜀中画家传略》。
⑫吕少卿：《承传与演进 渐江与倪瓒山水画风比较研究，195页。
⑬刘正成主编：《中国书法全集 第70卷 何绍基卷》，270页。
⑭左志丹编著：《近现代名人书札手迹鉴赏》（1），12页。
⑮（清）孙濌《粤西画识》1966年手抄本，广西区图书馆藏.
⑯王启初、王元建：《济世立身三不朽 谈兵著史两须才 杨翰其人其艺》。
⑰曹建：《晚清贴学研究》，178页。张盈袖：《何绍基书法及其书学思想研究》，162页。
⑱王九儒：《中国文字源流史 历代书法大系》（下册）,939页，台北金川出版社1979年版。
⑲王冬龄主编：《中国书法名作大典》，1204页。
⑳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编：《近代名人书札》（上），186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0年版。
⑴郑训佐编著：《清代名人手札赏评》，32页。
⑵周倜主编：《中国历代书法家名人墨迹》（上册），556页，中国展望出版社1987年版。
⑶金实秋主编：《五百年传世书斋联》，156页，凤凰出版社2010年版。
⑷周斌编著：《中国近现代书法家辞典》，269页。
⑸上海书画出版社编：《明清楹联荟萃》，91页，上海书画出版社2006年版。
⑹郑逸群主编：《天地斯文 近现代学者书法作品选集》，12页，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年版。
⑺（清）姜宸英等书：《荣宝斋珍藏 11 书法卷 二》，140—141页，荣宝斋出版社2012年版。
⑻婺源博物馆编：《婺源博物馆藏珍 书画》，113页，文物出版社,2012年版。
⑼ 廉亮主编：《梅轩珍藏中国名家书画选》，93页，上海远东出版社2006年版。
⑽成都市李劼人故居纪念馆编：《李劼人珍藏书画精品集》，目录。
⑾郫县志编纂委员会编：《郫县志》，665页。
⑿郑训佐编著：《清代名人手札赏评》，32页，山东美术出版社2006年版。
⒀孟兆波编著：《手札书法百品》，137页，世界图书出版西安公司2009年版。
⒁永州市文化局、永州市文物管理处编：《永州石刻拾萃》，144—146页，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⒂湖南省文物事业管理局等编：《浯溪碑林》，90页，湖南美术出版社1992年版。
⒃（清）孙濌：《粤西画识》。
⒄周积寅编：《中国画论大辞典》，446页，东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⒅黄国乐：《岭南绘画集团研究》，28页。
⒆刘刚：《湖湘历代名画 1 综合卷》，237页,湖南美术出版社2013年版。
⒇王启初、王元建：《济世立身三不朽 谈兵著史两须才 杨翰其人其艺》，《收藏家》2005年2期。
❶湖南图书馆编著：《湖南图书馆馆藏字画选》，109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版。
❷刘刚：《湖湘历代名画 1 综合卷》，237页,湖南美术出版社2013年版。
❸王启初、王元建：《济世立身三不朽 谈兵著史两须才 杨翰其人其艺》。
❹《拍卖年鉴》编辑部编著：《2015中国艺术品拍卖年鉴 书法》，445页；倪文东主编：《中国书法年鉴 2001年卷》，335页，广西美术出版社2006年版。
❺永州市文化局、永州市文物管理处：《永州石刻拾萃》（三)）。
❻王启初、王元建：《济世立身三不朽 谈兵著史两须才 杨翰其人其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