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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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
天津 谷晓梅
人上了年纪，喜欢念旧，过往的人和事记忆犹新。2018年初春，天上的星星还在眨眼，我们一家祖孙三代就开始往车上装满行囊，自驾一路疾驶在高速路上，星盏伴着一路的灯盏……清晨就到了曾经插队.工作.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家” ——河北省南宫市。
故地重游，青葱岁月，历历在目！一九六九年一月九日，满载知青的绿皮火车从天津站出发，随着列车的行进，津城渐渐远去，旷野进入眼帘。我们一路风尘地从衡水下了火车，坐上了敞篷汽车又行进了一百一十里后，到了南宫县城。
当晚县政府在电影院召开了欢迎大会，我们排着队行走着，不时脚下有肥头大耳的猪，大腹便便地摇头摆尾跑来跑去，同学们还以为是有这样的风俗在欢迎我们，其实不然，城里也犹农村，也有放养猪的。它们自由自在地在街上奔跑觅食，给我们送来了吉祥！哼哼的唱曲透着憨厚和真诚，犹似欢迎远方到来的我们……马路两侧已经落叶的高大梧桐，像挺拔的巨人也在欢迎我们！它那斑驳的容颜在诉说着昨日的沧桑。
此情此景，让我们这些当年胸怀大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知青们深深地感到，广阔天地并不是那样的诗情画意。随着我们第一次迈进了天高云淡的燕赵大地，走进那自己的“梦境”，沧海桑田的南宫，一步步第二故乡——南宫清晰的原貌，厚重久远的历史涌入眼帘，叩击着心扉。
南宫位于河北省中南部，两千多年的历史悠久，文化璀璨，因西周八士之一的南宫适封侯于此而得名，是邢台市19个县市区之一，有冀南红都之称。西汉初置南宫县，后撤，隋复置。
南宫是革命老区，抗日战争时期，为八路军129师东进纵队司令部、冀南行政主任公署、冀南军区、冀鲁豫边区省委驻地，邓小平、刘伯承、徐向前、宋任穷、王任重、陈再道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曾经在这里生活、工作和战斗过，南宫人民的优秀儿女张霖芝、李菁玉、马国瑞等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
抗日战争爆发后，于1938年9月创建冀南区，属晋冀鲁豫边区（1941年成立），南宫县为冀南区之十三专区。抗日战争胜利后，自1945年底始，南宫县一直属冀南区四专区。1948年9月华北人民政府成立，晋冀鲁豫边区即行撤销，南宫县改隶华北行政区冀南区四专区。1949年8月1日。南宫县划归河北省邢台专区。
南宫地处冀南平原区，地势平坦，有清凉河、溹泸河、西沙河流经，属暖温带亚湿润大陆性季风型气候，主产小麦、谷子、玉米、棉花，是全国优质棉生产基地市。
“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之称，是英雄辈出的地方。久远的南宫史，她的文化，文明，她的红色记忆，宛在耳目前，在告诉我们：南宫是座古老的城，这里人文荟萃，人杰地灵！但又告诉我们，底蕴丰厚的南宫，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荒凉、贫穷、古老只是华夏农村的一个缩影！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冀南的南宫小城只有东西南北四条街，古老的房屋出沿抱厦，有的房顶上都长出了草，临街的基本上都是百货、日杂、副食等店铺和一座城关镇医院、新华书店。计划经济年代，一切凭票供给，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打个酱油还是三分二分的，家家囊中羞涩，收入甚微。此景，和我们听到曾经古代的繁荣和鼎盛的“金南宫”“旱码头”之说，犹似天渊之别。
转天我们就被村里来的驴车接到了城南离城十里的刘晒衣村插队。后来得知，全村唯一的一头驴，每天不停地套碾子上磨，是村民心中的宝贝。它如同自家的孩子，乡亲们都很疼爱喜欢它，因为如果没有了它，谷子、麦子、玉米就要靠人来推碾子上磨，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村民们生活的后顾之忧。
第一次近距离的领略“广阔的天地”，隆冬萧瑟，北风呼啸，紧依村庄的106国道上，看不到多少来往车辆，国道两侧的树木残枝冬叶飘落，暮霭深沉，心中有些凄凉感。
第一次看到燕赵贫穷村庄的模样，进村的小土道，脚下被风卷起弥漫的尘土飞扬，清一色的土坯房，经过风吹雨水的冲刷和侵蚀，有的外墙皮已脱落，上雨旁风，诉说着陈年烟雨缭绕的旧往。几乎家家都是三间正房，偏房就是储藏室.厨房。陈旧的房屋内，发黄甚至发灰色的墙面，简陋破旧的家具，墙角处的塌灰随风婆娑。刘晒衣村大多是刘姓人家，沾亲带故的，也有两三家姓信的。我们知青的家是刚刚盖起的三间土坯房，卧室没有门框和门，屋外门是两扇门插，透风撒气，抵不住凛冽寒风的肆虐侵袭；中间屋盘了个大灶，冬天屋内做饭；三位男生住一间，四位女生住一间；没有床，刚刚盘好的土炕并不是火炕，潮湿的会浸出水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毛坯房，卧室只好自己用布帘遮挡。没有电灯，起初还点得起煤油灯，但随着生活入不敷出，也学着村民们用个小碗，倒点棉花籽油，泡上棉花捻来照明。漆黑的夜晚，只有忽闪忽闪的微火点亮我们心中的明灯。若是在灯下看书或做些针线活，一准鼻子眼会被熏的黢黑黢黑的。寒冬腊月，零下十几度，这就是我们栖息的“家”。缸里的水永远结着一层厚冰，也就是做饭时分，风箱的拉动，会荡起缕缕炊烟，这时屋子里才会有热气涌动，心中的丝丝暖意悠升……
第一次和朴实无华的村民朝夕相处。勤劳的农民，淳朴的脾性，不图大富大贵，只图吃饱穿暖，知足常乐的人生态度。村支书叫刘金相，个子不高，憨厚老实，不善言谈。凡是组织社员开会，就是那句话：上级的政策又紧了，备耕春耕咱得抓紧。没有激昂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语言，只有朴素在渲染着这个村庄。
第一次的平整土地，不可想象，一人一锨，一镢头，如愚公移山般的积少成多的完成任务；而第一次的拉犁拉耙则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人们如同老牛拉车般的前者两人绳勒肩上，后者站在耙上，仿佛进入了远古的农耕时代。
贫穷落后就是当年农村的一大特色，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村民们可以吃个七分饱，遇到旱灾.涝灾就得靠政府救济粮过活了。我们知青就是村子里的新社员，分给我们的自留地多少可以种上几畦菜，自给自足；所分的口粮是按人头所来。第一次篜三栏糠的饽饽，第一次擀山芋面的条子，第一次熬榆树叶的小米粥，就是照人汤，绿叶在饭碗中游荡，第一次用掺着榆树皮的面擀面条。
记得有一年腊月，家里粮食也不多了，只有整天蒸山芋，炒山芋丝，擀山芋面的条子吃，泡在了山芋堆里。吃了近一年的棉籽油也没了，生活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临近过年不多的日子，大家不愿再凑钱过活，心想凑合几天就回津过年了。我们几个到了小石柏大队的知青点，老同学们给我们做的白菜酸辣汤，大家咂嘴舔唇，第一次觉得如此的解馋，喝的那个过瘾，那个香，终身难忘！其实就是放点油，放点醋，放点辣椒，但是对我们来说那就是舌尖上的美味，奢望啊！
第一年一个一级劳力，我每天挣十个工分，而到年底会计的账目出台，十工分就是一角三。也就是一天可以挣到一毛三分钱，如果是三级劳力，就是一毛钱以里了，那还要给生产队倒掏腰包，还要交欠生产队的口粮钱。这种状况，延续到二三年后达到了每天可以挣到三毛三分钱。第三个年头，我分红三十多元，高兴得不得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昨夜我还在人工架上蹬轮子，打机井，刚刚进家，清晨老支书就来敲门说着：“秀兰、秀敏、春民、丽叶、晓梅你们五人马上起来，带着行李去县招待所开会，你们被财贸纳新啦！”我们被这喜鹊登临，喜从天降惊呆了，犹似做梦，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离开我们的知青点，离开我们的“家”？想想我和同学们近三年来，在这里一直脚踏实地的行稳致远，出大力，流大汗，拉大车往地里送粪；挑大桶抗旱；我还曾为村民们盖过土坯房，独立的撑起一扇墙，和泥，串锨，扔坯一条龙。一路拼搏的付出，一年回津城过年二十天，春、夏、秋、冬一直坚守在这里战天斗地，苦、累并快乐着！没有人议论选调，也不知道何时被选调一说。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阳光总在风雨后啊！经过岁月的历练，一九七一年十月我们五位插友苦尽甘来，选调进城参加了工作。自此，开启了我近二十年南宫市府知青办、劳动人事局的职业生涯，去迎接一个个新的挑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入党、提干挥洒着热血和激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努力地工作，认真完成两年的成人教育，学习更多的专业知识，勇于实践，把自己锻造成为铿锵玫瑰，新时代的花木兰。
二十四年，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奉献在第二故乡，犹一册发黄的诗书，记载诠释着志向和力量。流年似水，酸甜苦辣咸，有泪水，有汗水，有欢乐，有幸福的感动。今天站在曾经青春的渡口，再一次的怀念质朴的乡情，丝丝的眷恋油然而生。
难忘的知青岁月，难忘的第二故乡，古稀老妪今天又再念你！
念你
三月风，暖气融。身向南宫故乡行，
一路千盏灯。
念故乡，念亲朋，梦寐以求佳事成，
无声胜有声。
忆往昔，露峥嵘。二十四载故乡情，
耕稼陶渔兴。
老支书，老房东。喜泣相拥久别逢，
千言万语浓。
光阴逝，岁无情。黑丝缕缕荡无踪，
白发已丛生。
昨弱冠，昔青娥。容颜飒然成衰蓬。
始如今，三隆冬。夜来幽梦重返城，
吾君已老翁。
阳春月，萌意中。思乡情结日日升。
辛丑之春的新冠疫情肆虐，南宫市被中枪，成为了重“灾区”。我夜不能寐，牵挂着故乡的“亲人”，每天都在关注着疫情动态，不时地和身处被封的“亲人”们连线视频，祝他们早日告别疫霾，柳暗花明又一村！
岁月沧桑，承载着青春的耕耘，回首往日，犹如水的诗行不断的在脑海里蹁跹，时光就这样悄然的从指尖溜过……
别了南宫，我的第二故乡！有生之年一定再与你相拥！
谷晓梅，女，公务员，中共党员。老知青，喜欢文学创作，曾获天津市读书征文优秀奖，全国抗疫诗词一等奖，被授予战疫先锋，爱国诗人称号。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山西作家》微刊诵读编辑和创联编辑。发表各类诗作八百多首。出版《打开尘封的记忆》文集。散有文章在《天津散文》《山西作家》《作家地带》和纸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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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李 韵
编校：韩佩瑄
制作：吴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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