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飞:陪着母亲卖废品(【节俭▪家风】征文)
导读
陪着母亲卖废品
文/赵飞飞
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今年休假回家的某一天。当时有心记录,却因拖延症犯了,迟迟到今日才落笔。
那天阳光很好,原本乍暖还寒的初春,因了阳光,竟变得暖融融起来。家里的暖气已经停了,母亲说,走,下楼遛弯去。
母亲今年五十出头,身上却已不少疾病。去年初,医院查出来说是脑梗,身体右侧神经受了影响,变得迟钝了很多。加上年轻时泼辣能干的后遗症,现在毛病不少——
颈椎不好,肩颈离不开膏药;腰椎不好,年轻时重活干多了,久坐会痛,有时候晚上翻身都难;膝盖不好,上楼使不上劲,我们姐弟得在后面推着;脚也不方便,加上前阵子在地铁的扶梯里摔得不轻,现在走起路来,右脚一瘸一拐的(她自己大约是习惯了,并未感觉有何不适),我总是开玩笑说她像个70岁的老太太。
过年时候表姐悄悄拉我到一边说:“小姨现在怎么这样了?以前风风火火的,现在感觉木了很多,你要抓紧给她看!”我心有惭愧。作为家里长女,不能侍奉身边已是遗憾,一年多来,竟连病情也鲜有过问……“工作忙”,这是母亲给我的借口,而我,却终不能据此自释。
“遛弯好啊,陪您晒太阳补补钙去!”说完,我便换鞋准备陪她出门。只见母亲换好鞋服,侧身走到阳台,捣鼓半天,拖出一个大纸箱来。我走近一看,里面装满了废纸旧书塑料瓶。“妈,现在还攒这些干嘛?”我有点无奈。
记忆中,我小时候,母亲总是在某个周末,带上我,提上沉甸甸的废品袋,去附近的收购站。袋子里,有时候是我的旧书旧本子,有时候是家里积攒的空饮料瓶。老板清点瓶子时,我就站在母亲身边,瞪大眼睛数着数,一个、两个、三个……印象中,塑料瓶和易拉罐的回收价格是不一样的,具体相差多少已经记不得,但记得的是,每次卖完废品,母亲都会给我一点“小费”。那时候的几块钱,能买不少东西呢。
可如今,因为父母的辛勤工作,家里条件已明显好过当年,尤其是一百块钱都不够一天饭钱的现在,又何必积攒这些废品再辛辛苦苦拖下楼?人累得够呛,能换几毛钱回来啊。我几乎每回家一次就要批评她一次,上年纪了,能不能稍微爱惜点自己,少受点累?
“这又不碍事,我下楼就顺手提下去了嘛。”母亲解释得倒坦然。而我虽嘴上埋怨,但归根是心疼的,所以再没多说,咔咔两下抬起纸箱就往楼下走。“等等,咱俩抬着走。”母亲执意要跟我分担,可我哪里舍得再让她费力呢。赶紧独自抱着纸箱,快步走下楼去。然而下楼后不过十来米,立马觉得胳膊酸了——说是不重不重,倒还真有些份量。尽管平时训练扎实,俯卧撑从来没少做,但现在也觉得臂力不够了。
母亲跟在我后面下了楼,看见我逞能的样子,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我说吧,一起抬一起抬,你看你能的……”我放下箱子强行狡辩:“才不累呢,我是换个姿势,这个箱子没抓手,不好给力!”说罢,怕她追上我似的,赶紧甩甩胳膊,抱起箱子就跑。
纸箱很大,需要我张开双臂才能抱起来,而箱子确实没有把手,里面的废品又堆得扎实,抱起来刚好挡住视线。我一是怕母亲赶上来要跟我分担,二是急于把这箱负担送到小区对面的便民收购站,于是撒丫子就跑。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可笑极了,不然母亲怎么会跟在后面,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终于,没到小区门口,我的双臂已经酸楚无比,纵然还算得上是女汉子,面对“前有重物后有老母”的局面,也只能就地歇菜。母亲果然速速赶了上来,心疼地看着我说:“来来来,我还不老呢,你别逞强,咱俩一起抬。”我目测了距离,离收购站还有大约30米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腰深深地弯下去,推着箱子一阵猛跑。跑起来,母亲就又被我甩在身后了。哼,区区一个纸箱子,才没那么容易难倒我。我推得飞快,纸箱和地面摩擦发出的“滋滋”声,引得路边下象棋的大爷们侧目,瞧见我埋头撅屁股双手推箱子的姿势,看西洋景似的目送了我半天。转头见母亲在后面仍旧微微的跛着,我喊道:“妈,我猜这箱废品能卖5块!这钱都不够我出洋相的!”
到小区门口了!我直起身子,象征性地挽了挽袖子,对母亲说:“过马路你得帮我!”随后俩人抬着箱子过了马路。收购站的年轻老板笑呵呵地看着我,仿佛很少见我这样的卖家。简单的过秤,然后掏出一叠整齐的票子,抽了五块钱零五毛交到母亲手里。母亲乐呵地跟老板说:“我闺女说这箱能卖五块钱,还真卖了五块。”然后又转过脸来,冲我得意的一歪嘴:“走,买盐去。下午给你包饺子。”
那是今年三月的一天,春寒料峭里,我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在阳光下,忽然觉得温暖无比。0
关注!